陈述完这些之后,大师傅的论证依旧没有停止;他抬头望向后面那些人,其中有两人赶紧站出来,立刻自报家门,说是曾经那些乡绅的后代。紧跟着他们还掏出了几张契约,只是因为年代久远且保存不善,都快碎成纸渣了;他们是将这些碎片,拼在一块硬纸板上粘起来的。大师傅走过去,将契约递到蒋云山面前道“这是当初,南家先人与几大乡绅,密谋成立河神教时,签订的分赃契约;香火钱怎么分,权利怎么分,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蒋云山,你还觉得这样一个充满诈骗的利益链条,能给你带来永生吗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因为我们祖先,比我们要愚昧,尤其是那个年代的祖先”听到这里,轮椅上的蒋云山似乎崩溃了,手里的古籍和资料,“哗啦”一声散落在了地上,整个人就跟痴呆了一般,眼睛直直望着大师傅旁边,那尊狰狞的河神像。“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他死死咬着牙,愣是操控着轮椅,直接挪到供桌前,一把将河神像摔在地上说“为了这么个破玩意儿,我害了儿子,害了孙子,我”他猛地抬头,满脸浊泪地看向大师傅又说“为什么要揭穿这些为什么你毁了我最后的希望,毁了,全毁了”那是一种信仰的崩塌,我无法形容当时蒋云山的表情,很扭曲、痛苦、不甘,但同时又夹杂着懊悔、愤怒、绝望他坐在轮椅上,胸口起起伏伏,像个大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喘着气,脸色由涨红变成了惨白,随即目光也变得涣散了起来,失去了之前的明亮。“蒋云山,收手吧,一切都结束了弥留之际,我会答应你一个请求,只要是在原则范围之内的,我一定会做到;但前提是你要把二噁英交出来,我们彻底结束了这个荒唐的计划。”大师傅半蹲在轮椅前,诚恳的看着他说。“收手我还能收手吗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我的脑子要裂了”蒋云山摇着头,那耷拉的眼皮,似乎有些睁不开了。“你完全能收手,因为再继续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们蒋家,蒋晴和蒋家豪还活着,你的小儿子还活着;你收手,他们会代替你,享受着这世间的繁华;你若是一意孤行、铸成大错,他们活着肯定比你还要痛苦”大师傅言辞诚恳道。不知过了多久,蒋云山那发白的胡须,才微微颤抖道“楚天阳,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你有多爱蒋晴那丫头,我请你远离她曾经的那些人,已经察觉到你的存在了,如果你去找晴儿,只会给她带来危险”听到蒋云山的话,大师傅的脸色竟然瞬间煞白了起来这是我从认识大师傅起,第一次见到他有恐惧的一面,而且是极端的恐惧“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大师傅当即咬着牙,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楚小子啊,你在调查我的同时,我何尝不在调查你啊不得不说,你们家族的基因真的很强大,难怪那些人要斩草除根就说你吧,你这辈子真是传奇的一生,就连我这个老家伙都不得不佩服你年少死里逃生,应该是宛城的一家人救了你吧随后你去念了书,不料却被对方发现;于是你又弃笔从戎,参加队伍躲到了边境;再后来你得到领导赏识,被调回地方委以重用,那些人才不敢动你”越是听下去,大师傅的脸色就越凝重,蒋云山继续又说“可怎料你自降职位,被派去乳城调查我们这个组织,那时候对方的人,似乎已经要对你动手了吧所以你将计就计,含不白之冤躲进监狱,也不仅仅是为了打消烛龙的顾虑吧你是在躲他们对吗”听完这些,大师傅身体晃了两下,整个人都靠在了后面的祭台上;蒋云山继续又说“虽然你现在立了大功,可你脱离体制几十年,还有可能回到原来的职位吗而且以你的岁数,也快退休了吧,即便你回到当初,又能自保几年我虽心狠,但还没狠到对付晴儿,她一直都是我的掌上明珠所以我也请你远离晴儿,毕竟你的那些仇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我就这一个要求,别无它求。”大师傅僵硬着脸庞,盯了蒋云山很久之后,才咬牙开口说“我会的,即便你不说话,我也会用尽全力,保护我的两个孩子但是现在请你少废话,赶紧告诉我二噁英的藏匿地点,取消你那疯狂的计划”听到大师傅的低吼,蒋云山用尽浑身的力气,抬了抬苍老的眼皮,手指才按下去那个按钮说“计划取消了,你们都逃命去吧,所有化学毒剂放在原地不要动,会有人去处理”命令下达完以后,蒋云山再次抬头,缓缓闭着眼睛,将四处藏匿二噁英的地点,全都供了出来不听不知道,他竟然在人工河上游的莘庄,还安插了一个地点;如果河里放了水,这些毒剂往河里一倒,这给南江湾带来的就不是水源,而是毒汤了。其余三处全在下游,并被安放在了三个县里,这么大的地域跨度,如果不是大师傅击毁他的信仰,我们还真拿他毫无办法得到这些消息后,旁边的老耿,忙不迭地就开始打起了电话;大师傅则继续深问道“你的手下都有谁他们不能跑,跟你一起干出这种十恶不赦的事,全都得受到法律的制裁”可蒋云山却不说话了,脑袋微垂着,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说话,既然我答应了你,那你也要拿出诚意”大师傅抬手,一把揪住蒋云山,可蒋云山的身体,却像根稻草般软弱无力,缓缓从轮椅上滑了下来。大师傅立刻抬手放在他的鼻息间,又摸了摸他的心脏;这时轮椅按钮上的红灯亮起,似乎是在报警,是在告诉我们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