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维克多和蚁人女皇相互交谈的时刻,纳尔森、夏洛特等人正由亚龙人撕裂者梅雯带领,沿着亚述尔塔山脉西侧的古树林一路向南跋涉。
此时正值火之季的末尾,风之季的开始,一年一度的季风自东边吹拂而至,却被伟岸险峻的亚速尔塔山脉所阻挡。山的阴影笼罩着古树林带,树林静谧幽深,千百年不变。
伊莫森巫师培养的异化暴熊踩着铺满腐殖质的林地,也没发出多大的动静。它现在的体型更加庞大,肩高超过四米,体长七米,体重6吨,壮硕的肌肉在灰色皮毛下凸起一道道虬结的线条,嘴边有四只形状酷似鹿角的雪亮獠牙,后背的脊椎上还冒出一根根骨刺。
这头像野猪又像熊的异化生物已经变成了一头标准的巨型怪物。幸好,长在古树林里的参天大树每一株都相隔较远,体型堪比野象的异化暴熊走在树林里也不觉得憋屈。只不过,异化巨熊不适合骑乘,伊莫森便在它的身上挂了一层拖网,队伍里如果有人走累了就攀在网上面歇脚。
被异化暴熊拖着走,这滋味肯定不好受,但总比只靠两条腿赶路要省力。
伊莫森双手拽紧网绳,扭头看见坐在阿卡的背椅上打盹的戴恩牧师,不无嫉妒地嘟囔道:“我们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了,我们需要休息……”
施法者理应受到优待,伊莫森巫师还是远征军三个施法者中的主要战力。他只敢小声抱怨,生怕被兰德尔殿下的龙女仆梅雯听见。
尽管龙女仆梅雯姿容绝美,但她头生龙角,全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威严的气息,走过之处鸟雀无声,百兽蛰伏。除了贝尔蒂娜,队伍里的其他人对梅雯和她的姐妹们向来敬而远之。尤其在梅雯面无表情,带领队伍埋头赶路的时候,伊莫森对她甚至有一丝压迫心灵的畏惧感。
梅雯不说停下休息,整支队伍就一直保持急行军,饿了渴了也是在途中随便补充一些食物和水。三天两夜,他们转移了差不多1000公里,相当于每天保持300多公里的行军速度。
有些成年野狼能够一次迁徙上千公里那么远,但人不是野狼,如此高强度的急行军已经超出兰德尔探险队部分成员的体能极限。像兰德尔家族培养的持剑侍女就没有这种耐力。只接受过一次身体重塑,又疏于修炼秘法的伊莫森巫师连持剑侍女都不如。
不过,戴恩牧师的恢复神术和贝尔蒂娜的混乱之触可以缓解疲劳,持续恢复人的体能和精力。应该说,牧师的恢复术是最了不起的神术,在戴恩和贝尔蒂娜的帮助下,实力最弱的持剑侍女也都超越了自身的体能极限,没有拖累整支队伍的转进速度。
伊莫森的异化兽没有享受神术和法术强化的资格。他辛辛苦苦培养的异化猫猿不以体能见长,早就被甩得没影了。而异化暴熊每天要吞噬数百磅重的新鲜血肉,它没工夫外出捕猎,就拿主人的角蜥突击兽当食物,一天至少吞一只。
由于异化暴熊汲取了其他异化生物的血脉之力,异化程度迅速发展,体型变得越发庞大,要求更多的血肉养分以维持生命。再过几天,一头角蜥突击兽就不能满足暴熊的胃口,说不定,每天要吃两只、三只。等它把主人的异化角蜥兽吃到一只不剩,很快就会饿死。
因为异化暴熊现在的体格过于庞大,即将丧失了自行捕猎的能力。它行走时产生的动静会使得周围动物提前逃跑,恐怕连兔子都难抓不到。即便侥幸捕到一些猎物,也很难满足它的日渐恐怖的胃口。没有足够的血肉食物,巨型异化生物会在短时间内死亡,它们的尸体又吸引其他生物前来啃食,最终产生新的生命物种。
体型越大,胃口越大,捕猎还特别困难,异化生物往往死于饥饿。那些中、小体型的掠食猛兽反而更容易生存。
这正是世界自然法则对异化生物的限制,伊莫森巫师将其称为异化临界点。
异化暴熊就快接近异化临界点了。伊莫森自己累一点没什么关系,可一想到失去所有的异化兽,他就心疼的要命。
身边没有可供调遣的异化兽,伊莫森就像失去爪牙的老虎,他终于忍不住说道:“我太累了,我要求原地休整,至少让我收拢走失的异化猫猿。”
可惜,龙女仆梅雯看都没看他一眼,迈动修长光洁的双腿继续往前走。
被无视的伊莫森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生气,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也没了。就在他闷闷不乐的时候,一根雪白晶莹的木杖从旁边递了过来。
“老爹,你累了就握住我的法杖,我来帮你补充体能,恢复精神。”
是贝尔蒂娜。美貌绝伦的少女巫师身穿白袍,侧身坐在凶暴战犬“白面包”的背上,踏着草编凉鞋的小脚晃啊晃的,语气透着关切,明亮的眼睛里还流露出一丝卖弄本领的期待,显得娇憨可爱。
自从掌握了混乱之触,贝尔蒂娜就迷上了扮演精灵女祭司的角色。她用灵能法术将亚述王后送给她的油彩裙子变成一袭洁白长袍;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普通木棍被她改造成通体晶莹的法杖。至于这根法杖是否蕴含神奇的魔力,大家也不清楚,但它的卖相确实不凡。贝尔蒂娜身穿白袍,持白法杖,还真像一位美丽的林中仙子,就连她的宠物“白面包”也跟着发达了。
贝尔有万灵之境的灵质作为魔力来源,可以尽情挥霍自身的灵能法术,每天都对凶暴熊犬施展一、两次混乱之触。“白面包”现在比普通老虎还要大两圈,皮毛雪白顺滑如同绸缎,不含一丝杂色,形态优雅且极具灵性,能够听懂人言,对贝尔蒂娜似乎有心灵相通的能力。
贝尔蒂娜天天骑着自己的宠物,自诩“骑白狼的林中仙子”。
伊莫森很想查探“白面包”被法术改造成什么样子,只是他的天赋巫术对这只凶暴熊犬已不再生效。
巫师改造一只异化生物,费神又费劲,还经常失败。他的宝贝女儿仅仅是希望自己宠物变强、变漂亮、变聪明,然后每天摸摸它,“白面包”就真的变了。
天选者和神选者的差距就是这么大,伊莫森这个当父亲都感到一些沮丧。但贝尔蒂娜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伊莫森眉开眼笑地接受了爱女的好意。他握了下宛如顶级白釉岩打造的法杖,感受到一股清凉传进体内,带走肌肉中的酸痛,抚平内心的焦灼。
“谢谢你,贝尔,干得不错。”
听到父亲的夸赞,骑白狼的小仙女很是得意,扬起略显圆润的小下巴,向其他人问道:“还有谁需要我帮忙的?阿卡,你累了吗?我来帮你恢复体能……”
“阿卡不累……”
“不!你累了,你肯定累了……”
有贝尔蒂娜这个开心果调节气氛,兰德尔探险队的众人也不觉得旅途枯燥。就这样到了夜晚,古树林陷入一片漆黑,龙女仆梅雯终于停下脚步,让队伍原地休整。
“不准生火!你们只能休息五刻钟。时间到了,我会带着你们继续赶路。跟不上队伍的人就留下吧。”梅雯冷冰冰地说道。
正准备扎营的众人不禁愕然,纳尔森却表情严肃地说道:“大家都听梅雯女士的安排,我能感觉到,有一大群蚁族在森林里跟踪我们。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请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指挥官亲自下令,十多名持剑侍女立刻行动,先迅速解决个人问题,然后就躺在林地上睡觉休息。尽管古树林的地面有一层厚厚的腐殖质,气味特别难闻,并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但兰德尔家族精心培养的持剑侍女不讲究这些,在绝大多数环境下快速入眠是她们的必修科目,而深度睡眠无疑是最快恢复体力、精力的方法,比任何神术、巫术都有效。
队伍中的骑士和凶暴战士不必急着休息,这种程度的急行军还没有到他们的极限。伊莫森巫师和戴恩牧师则是睡不着,他们统统聚到梅雯的身边,想了解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戴恩揉了揉酸痛的颈椎,开口问道:“梅雯女士,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伯爵大人有什么安排吗?”
梅雯往四周扫了一眼,颔首说道:“吾王给我的任务是带你们脱离危险,吾王让我转告你们几件事情……”
“首先,蚁人女皇是一种特殊又强大的灵体,几乎不可被消灭,但可以封印。吾王已经掌握了封印蚁人女皇的方法,他决定封印蚁人女皇。”
“其次,蚁人女皇正准备俘获吾王,在祂的布置完成之前,吾王就会动手永远封印蚁人女皇。吾王和蚁人女皇正式交锋的时间也许是一个月以后,也许就是下一刻。”
“另外,吾王一旦开始封印蚁人女皇,蚁族大概率会向吾王,还有我们发动最疯狂的攻击。吾王有摆脱蚁族追击的能力,而你们中的大部分人没有这种本领,会被发疯的蚁族撕成碎片。所以……”
龙女仆冷冷一笑,继续说道:“弱小者必须在指定时间,到达指定地点,否则就去死吧。”
“不!我反对!我反对!”
贝尔蒂娜跳下宠物坐骑,边跳脚边喊道:“安洁莉娜老师是个好人,我去求主人不要封印她……”
“贝尔蒂娜小姐!”戴恩牧师突然发出一声厉喝,把贝尔吓得不敢吱声,只见牧师走过来,神情缓和,但十分郑重地行了礼,说道:“尊敬的圣女,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想告诉你,安洁莉娜并非人类,而是一个真正的邪神。祂擅长欺诈,其实没有我们人类的情感,你不能轻信祂的谎言。”
贝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戴恩口中的圣女,也不理解圣女是什么东西。她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困惑地说道:“可是,我不觉得安洁莉娜老师骗我啊。”
戴恩看着贝尔蒂娜,疾言厉色地说道:“祂曾经自称悲恸之主,利用谎言,欺骗我们放出了万灵之境里面的恶魔领主。我们有许多同伴因此而牺牲,你不记得了吗?还有,兰德尔殿下说了,蚁人女皇准备俘获他。殿下是拿自己当诱饵,才让蚁人女皇暂时放我们离开,但即便殿下冒着绝大的风险为我们争取到脱身的机会,蚁人女皇的爪牙仍然跟在我们的后面。你认为这些蚁族是来保护我们的吗?邪神不值得信任,你必须明白这一点。要不然,我们这里就会有人死去,甚至包括兰德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