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死人场……我们都是扔在这里……等死的……来之前……怕死,现在想死,可……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越明白了。
这里就是疫场里一直不让他们进的地方,那些医治不好的,都像现在这样的,都被扔了进来,这才是真相!
看样子,他也是被扔到了这里,要同他们一样自生自灭了!
我现在要怎么办?小越发现这里居然没有守卫!逃!
正在小越想着如何逃离这里时,一束灯光透着门缝照进了黑暗的屋里,接着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一个女人挎着篮子、挑着一盏灯笼走了进来,还是她……
屋里的人一见这个女人,立刻朝着她爬了过去。
女人放下了手里的灯笼,她从篮子拿出一张张簿饼,逐个塞进那些人的手里,然后,她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小越心想:她该不是在找我吧?
小越猜对了,她一看到了他,便走了过来。
小越的脑子急速转动了起来,现在只有这个女人了,这女人应该还是……要想办法让她带自己出去。
女人把一张油饼塞到了小越的嘴里,饼真的很香,这香味是那样的诱人,又是那样的熟悉,这香味一下子将小越的记忆拉到了几年前那惨痛的逃难之路……她是……真的,就是了,明白了,难怪从一开始见到这个女人就不知原由的,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
“阿姨,你找到女儿了吗?”小越脱口而出。
那女人的手哆嗦了一下,她的眼睛放出光来,她盯着小越的脸死死地看着。
猛地,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她迅速割断了捆在小越身上的绳索,将小越背出了屋子。
小越突然有了一种耻辱感,他感觉自己是在利用眼前这个女人,利用她那还仅存的一点良知,而这一点良知,却可能陷她于危境之中。
女人将小越背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你就是那个小不点?”
“是的”
“天啊,难怪我总是见你有些眼熟,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你妈妈呢,她没事吧?”
“我和妈妈走散了,我被几个当差的扔到了这里,所以……”
“真是对不住你了……不行,我得把你带出去,孩子……”那女人边说边把小越背在了后背上。
“那……阿姨,这样那会不会被发现,你会不会有麻烦!”
“不会,扔在这儿,他们就不会来管你了!”那女人边走边回头跟小越说,“还有……我马上也要离开这里了,过了今晚……我就……离开这里了……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
听到女人这样说,小越松了一口气。
那女人来到一处围墙边上,这堵围墙是专门为了隔离疫区而建的。
女人放下小越,她蹲下身子,从土里刨出一块盖板,打开,然后跳了下去后,再将小越也抱了进去。
女人小心地拖着小越爬出了这条不长的地道,到她们出来时已经来到了疫区外面。
“我只能把你带出去一点,剩下的你就要自己走了,孩子!”女人压低着声音说道。
“谢谢阿姨!”
“嘘!不要说这么大声!”
“好!”
那女人背着小越很小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躲过几个巡街的官差后,两人一头就扎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阿姨,你没找到女儿了吗?”小越还是没有忍住。
“没有,当年我打听到人贩子可能将她卖给大同教了,我就一路追到这里,我一直在找……我加入进来,想尽了办法……就是为了要找到她!”
那女人找了个街角将小越放了下来。
“对不起,孩子,我只能这样了,要不然我一定把你送到你妈妈那儿!”
“谢谢阿姨!”
“不用了,孩子,不要恨他们,其实他们是好人,明白吗?”那女人说着弯下腰又拍了拍小越的脸蛋,“再见了!”说着那女人就要走。
“阿姨!”见那女人要走,小越赶紧又叫住了她。
“怎么了?”那女人转回身来。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因为我不能确定,我见过一个女孩,她手腕上也有一根和您手上一样的红绳子,只是上面没有那颗珠子!”
“在哪儿,她在哪儿?”
那女人一下子扑了过来,她眼睛闪着灼热的光,她一把抱住了小越。
“在洛阳的东城门见过她,跟极乐杀手在一起,就是背着大镰刀的,还有像长着鱼鳃的那些人……她身穿着红色的衣服,她长得很漂亮……”
虽然看不清那女人的表情,但是小越明显地感觉到那女人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像是过了许久,女人慢慢地松开了小越,她轻轻地说了声:“噢,明白了,谢谢点点!”
“她……”小越听到了女人的啜泣声,“可能不是……她,孩子,我走了!”
那女人站起身子跑了出去,但很快她又转了回来,“阿姨有些太急了,忘了,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新年了,阿姨祝新年顺意,早一点跟妈妈团聚!”
然后她就又转身飞跑了起来,很快她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谢谢……”
看着消失的背影,小越呆住了,他没想到今天是除夕夜,他突然哽咽了,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本来还指望爸爸来看到他的,现在……
他将自己的身体缩进了一个门角里,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间,小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小越感觉天亮了。
这时小越身后的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男人,他一见到小越,连忙就跑回了院子,他拿出一条扫把,吆喝着要将小越赶走。
小越赶紧站起身,他发现怀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摸,原来竟还揣着几张油饼!
是阿姨,小越心里一热!
小越一边胡乱地往嘴里塞着油饼,一边跑出了巷子。
回去!
他看到了越王府的飞檐,大致确定了白马寺的方向,正要往那里走时,忽然小越听到了周边有人在小声说着东来客栈死了什么人……
小越顿时一激灵,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立刻意识到,昨晚那阿姨一定是去了东来客栈,她们一定是要去找李一海复仇的!如果鼻涕虫引诱他是一个圈套,那东来客栈搞不好又是一个圈套,那么这些人议论的死!
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愿意答理他的人,问清了东来客栈的方向后,小越朝着这人所指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