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营子的海关大楼,升起了镰刀锤子旗。
恰克图的北门被封锁了,事实上,即使他们不封锁,所有人都不会轻易的再从北门出入了。国力虚弱的中国,就算是扩张性最强的北洋政府,在没有确认一些信息之前,也绝不敢轻易的挑动战争。
更何况那几个吃兵饷、喝兵血的军官了。
或许是为了对抗,北洋军一个连入驻了恰克图,机枪也被驾到了城头,严防死守姿态表露无疑。可是,俄兵房就在恰克图的北栅墙外,和城中北洋军哨兵只隔了一道圆木栅墙,双方时常对视,却没有起丝毫的对抗。
一种诡异的平和持续着,恰克图的商人却开始撤退了,十数年来的多次打击,已经让这些腰包饱满的晋商敏感警惕了起来,当战火可能出现在身边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开始明里暗里转移自己的资产。
最倒霉的是俄商,他们几乎都住在前营子,家产也大半都储藏在哪里,现在,不仅瞬间成了白丁,还要面临那些昔日的“土哈哈”的审判。
连续两天,前营子的气氛都紧张的令人恐惧,卢基扬诺维奇率领的安全部队,手执步枪,气势汹汹,俨然成了前营子最凶恶最威风的一群人。
靠近海关大楼的左侧,正是那座起火的专员公署,而专员公署的再左位置,则是一座混凝土结构的三层白色西式建筑。虽说在大火的燎烤下,庄园里的花草树木受损颇多,可它华丽巍峨的造型,精致典雅的花园,依然不输专员公署丝毫。
静立在庄园前,卢基扬诺维奇久久没有下令。
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二三十年的地方,就在几天前,他的儿子还在这里嬉笑欢乐,可现在,自己就要清洗这座建筑了。
日头高悬着,可丝毫没有增添几缕温度,北风吹过,呜咽着透着寒气。
没一会儿,三十来个着装混乱的持枪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本就参差不齐的队伍更加混乱。
“卢基扬诺维奇,哦,我想起来了,这是你的家了,你应该是不忍心了吧?”一个人怪笑着问道。
“哈哈,卢基扬诺维奇害怕了,他杀死了他的主人!”
没有理会那些嘲笑讽刺,卢基扬诺维奇冷声道“大伊万,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耸了耸肩,大伊万满不在乎的说道“或许吧,可铁克大人的命令时间快到了,如果你下不了决心,我可以替你决定。”
眼中阴霾闪现,卢基扬诺维奇几乎想要把枪干掉这个多事的混蛋。
早在前天中午,他就抓捕的所有的俄商,得罪了城中所有的人。可这个家伙,却还试图抢夺自己唯一的依靠。
“铁克大人只是命令我三天之内清点完公有的财产,他并没有强制要求什么时候查抄那一家。”
“如果你不耐烦了,可以率先动手,我不会阻拦你的。”
“你……”一句话把大伊万憋得够呛。他不敢率先动手。
大伊万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还比不了卢基扬诺维奇,明里暗里和他闹些意见还行,若是敞开了闹到了铁克面前,不见得能够落得了好。
恰克图的俄商多富有,外人可能没有一个具体的影响,不敢卢基扬诺维奇却很清楚,单是什维曹夫一个人的身价,就超过四千八百万卢布,若是算上庄园商号,财产肯定更多。
现在的问题是,一连查抄了近三十家俄国富商,获得的财产却仅有不到两亿卢布,而且相当一部分还是无法立即兑换的财产,现金少的令人愤怒,那个神秘的中国人虽然没有发怒,可卢基扬诺维奇很清楚,这绝不是纵容。
以恰克图的现实情况,以及俄商和晋商的独特贸易性质,这里流通最多的应该是黄金和白银,以及含其成分的货币,其他的货币并不能得到晋商帮的认可。就算是银行在这里都不见得吃香,只有金银才是真正的流通货币。
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卢基扬诺维奇祈祷了一下,开口道“进去吧!”
什维曹夫是俄商的首富,甚至在恰克图的中俄两国商人中,也是顶尖的富商,恰克图的买卖,有三成都被他垄断着,财富积累了数十年,外人只能通过猜测估算他的家产。
被编入安全部队的地痞无赖没几个读过书的,可他们都清楚一件事,首富的家产肯定超过所有的人,而且金银会是最多的。
呼啸一声,人群分作两队,一队随着大伊万直冲进了银库,另一队按照卢基扬诺维奇的指令,认真的充当抄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