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唐人听着——”头戴狐狸皮帽子的家伙们迟迟得不到回应,再度扯开嗓子,将先前的内容齐声重复。</P>
阿茹、洛古特和阿不思等人,按照姜蓉的吩咐,坚决不予理睬。喊话的狐狸皮帽子们无奈之下,又重复了第三遍,第四遍,直到嗓子都喊冒了烟儿,才终于停下来,气急败坏回到车窗下,向高车中的乘客请示。</P>
高轮马车的车门终于被人从内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黄色皮冠,手持红色拐杖的精壮男子,大步走了下来。</P>
只见此人,先是不耐烦地对狐狸皮帽子们挥舞了几下拐杖,随即,在一大群亲兵的团团保护下,缓缓走上了山坡。待爬到距离了望台四百步左右的位置,却又谨慎地停住了脚步,单手挥舞着红色的拐杖,对着了望台大声呼喝,“弩拉巴特拉乌达哈——”</P>
“山上的人听着,我家单于命令你们,立刻交出武器投降。”狐狸皮帽子们狐假虎威,又向前冲出了一百多步远,直到眼前没有了可以攀爬的山路,才停住脚步,站成一排高声传译,“否则,他就会带着武士们打过去,杀光所有比膝盖高的人,无论男女!”</P>
“弩蓝乌带子呀呼——”不待姜蓉这边做出回应,手持红色拐杖的男子嘴里又发出了一串鬼哭狼嚎。</P>
“我家单于承诺,如果你们投降,就只需要交出五十名女人和所有财货。他会给你们留下足够活到夏天的牛羊和粮食,绝不会让你们全都饿死。”狐狸皮帽子们越喊越来劲儿,仿佛准许对手投降,是天大的恩赐一般。</P>
“可惜没法把弩车搬上来!”阿茹气得脸色发青,咬着牙嘀咕。</P>
眼前的情景,让她本能地想起当初她和姜简等少年男女,被戈契希尔匪徒们堵在山上那一幕。当时,匪徒们的表现,与现在山坡上的骨利干人一样嚣张。</P>
当时亏了有姜简在,才让大伙都找到了主心骨,没有因为精疲力竭且寡不敌众,就选择放弃抵抗。</P>
而今天,姜简却远在几千里之外。敌我双方的人数比例,比对付戈契希尔匪徒那次更为悬殊。</P>
“用火箭!用火箭射他们。即便射不死,也吓他们一个半死。”正气愤之际,骆履元的声音,却在她耳畔响了起来。</P>
阿茹迟疑着回头,恰看到骆履元带着一名奚族轻伤号爬上了了望台。顾不上向姜蓉交差,就将两支绑着特制药囊的箭矢,递到了自己面前。</P>
药囊里放的是硫磺和牛油等易燃物,而火箭不考虑箭蔟的杀伤力,所以与轻箭一样,可以单纯追求距离。</P>
“多谢!”阿茹眼睛一亮,上前接过了火箭,骆履元立刻从腰间又摸出了一只火折子,帮她将药囊上的引线一一点燃。</P>
“崩崩!”随着两记清脆的弓弦声,火箭化作两道流星,一左一右,砸向正在喊话的狐狸皮帽子们。后者被吓了一大跳,仓惶闪避,没有一个人被火箭指直接命中,然而,身侧却有杂草被火箭引燃,冒起了滚滚浓烟。</P>
冬春之交,山坡上的杂草全都干燥异常,沾火就着。眨眼间,狐狸皮帽子们的身前身后,就全都冒起了火苗,吓得他们再也没勇气喊话,转过身,连滚带爬地向山下逃窜。</P>
“兀那他额特纳——”那手持红色拐杖的精壮汉子气急败坏,嘴里发出了一串怪异的咆哮。</P>
“停下,停下!”他身边亲兵拔出刀,试图阻挡狐狸皮帽子们,逼迫后者继续向山上喊话。</P>
然而,今日刮的却是南风,浓烟卷着火星一路向下。没等狐狸皮帽子们停止逃命,火苗已经窜到了他们的脚下。</P>
浓烟与野火,可不会因为他们手里拿着刀,就停止蔓延。几串火星相继溅落到亲兵们的身上,刹那间,烫得他们鬼哭狼嚎。</P>
“啊——”咆哮声变成了尖叫,手持红色拐杖的精壮汉子的皮袍子上,也冒起了青烟。此人的反应,比亲兵们干脆得多。立刻毫不犹豫地将长袍脱下来,丢弃于地,随即,转过身,落荒而逃。</P>
他一逃,狐狸皮帽子们更没有理由停下来等死,相继迈开双腿,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众亲兵见状,也不敢再做任何耽搁,一边用刀身拍打自己身上的火星,一边转头逃命,有人不小心两脚踩空,立刻顺着山坡翻滚而下,沿途中,血迹斑斑。</P>
“告诉他,想找死,就尽管放马过来!”了望台上,姜蓉终于做出了回应,“否则,就趁早滚蛋!”</P>
“想找死,就尽管放马过来!不想死,就趁早滚蛋!”洛古特、阿不思、骆履元等人扯开嗓子,将回应齐声重复。</P>
“想找死,就尽管放马过来!不想死,就趁早滚蛋!”旷野中,回声激荡,伴着山坡上的火光,照亮无数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