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阿母就告诉我,生老病死都是有定数的。小病不用治,大病不用愁。真要到了生死大限,就是神仙也无奈。”
医家头上生出豆大的汗珠,背上也流出一阵阵冷汗。
赵高被看得心里发毛,低头望着地面,不再说话。
望着镜子里的人其容颜憔悴,王后蹙着眉尖。
骄阳慢慢落下,椒房殿里,王后用玉梳梳着头发。她的手指枯瘦,指尖上透着枯黑色。
赵高见状,知道嬴政这是不开心了。赵高眼珠子骨碌骨碌转,那双三角眼里透出奸诈。
“王后,这种话可说不得。”
在那个崇尚鬼神、充满了迷信色彩的商周时代还没有远去的时代,一语成谶是人们非常忌讳并且信奉的事情。
“韩非曾经对寡人说,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吾以此知威势可以禁暴,而德厚不足以止乱。”
老者身边挂满了药箱,白色山羊胡枯瘦,像是枯草一般。
“吏之於民无爱,令之行於民也万父。”
医家一顿,他顿时明白王后口中的男人是有所指,“有。绝对有。”
“大王是说太子吧。太子确实高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李将军重新振作起来。也许……当初太子和李将军配合过一次,在将军信的心目中,太子有着一席之地。”
嬴政闻言,只是侧目意味深长地望了赵高一眼。
“王后总是不爱惜太子,也该想想太子。”
“母积爱而令穷,吏威严而民听从。严爱之策亦可决矣。”
他们相信,嘴上说什么,生活中的事情以及人生就可能会真的朝这个方向发展。
“韩非还曾经说,母之爱子也倍父,父令之行于子者十母。”
望着李信在广阔宫道里昂首离开的背影,嬴政眉头皱起。
“愈发严重?那会到什么地步?”
他一个人在细心地在宫殿里挑着灯油,拨弄灯芯。
韩非子的学说文章,他们一字不落全部背下来了。
“官吏对庶人根本不会仁爱,但是官吏管理人民,人民听令于官吏却远高于听令于父母。”
“如果一个家里有一个严厉的父亲,这个家里的孩子就会比较有出息,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如果一個家里只有慈母,这个家里就会出败家子。”
“父母积爱却管不住孩子,官吏无爱却有威权,人民就听从。慈爱和严厉,究竟这两者中哪个有效?这是判然清楚的。”
“怕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伴随着新年锺声的落幕,旧的岁月带着伤疤沉淀下来,转化为新春的养分。
嬴政的眼神仿佛已经洞穿了赵高。
嬴政感到自己似乎将要走入某种危险里。
医家不说话了。
王后听到这句话,心才软下来。
医家闻言,低头思索一番,“臣一向敬重王后,倒不是因为王后对待臣吏仆婢都很好,而是因为王后虽为女儿身,可是看事情却比我们男人都要透彻。”
“臣一向听闻王后时常读《德道经》,想来王后是真的了解道是什么的人。学医本就是入道,故臣也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