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宛眉目不动，心中已经将崔舰判了死刑。</P>
***</P>
疾医小心翼翼地回道：“皇太孙忧思成疾，情绪突然激动，所以才昏了过去。之后最好让皇太孙保持心情平稳，不能再受刺激。”</P>
萧宛示意疾医好生照看好皇太孙。</P>
待人走后，次子适时递上了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低声劝解着母亲。</P>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P>
声音平静，却让郡王心中一跳，他说出了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的话，“儿臣起初不知道这事，长姐让我帮她和崔舰见面，儿臣就帮了。儿臣真的不知晓长姐要见崔舰是因为私事，儿臣以为是为了朝堂上的事。”</P>
萧宛审视着次子，眼神如刀，仿若能穿透人的灵魂，她相信长女不会对次子说出实情，“你真的没有察觉到不对吗？”</P>
郡王感觉自己仿若被母亲看透，所有的掩饰都无所遁形，“娘亲，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想让长辈们看到我，说我无心帝位那就是谎话。但是！我绝对没有想用这种方法毁了长姐，我自信我比长姐优秀，我也相信迟早有一天长辈们会看见我。”</P>
“起初长姐找我时，我是不知晓这一切的。直到两个月前，我才看出不对，可是那时长姐已经怀孕，我、我私下和长姐谈过，后面也没有再帮长姐和崔舰见面了。”</P>
萧宛打量了次子许久，最后才让他离开。</P>
郡王离开书房，外间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后背已满是冷汗。</P>
皇太孙怀孕，出于对她身体健康的顾虑，也是对女儿的心疼，萧宛最后没有动崔家人。</P>
***</P>
颜柳知晓事情经过，心中无语，对着萧景，道：“我觉得事情还会有波折。”</P>
萧景没了以往的随意，不出意外，等皇太孙登基，他和柳柳早已逝世，那时候上面没有长辈管着，皇太孙和崔舰之间还不知要如何。</P>
“崔舰这人不是全然无辜的，只怕当初就是有所算计。”</P>
真要是不愿意入后宫的人，就不会这么一步步走到如今，崔舰离开东宫不到三月，皇太孙就和他有了子嗣，这事究竟是不是意外还不可知。</P>
不过万事都要等她生产后再说。</P>
***</P>
皇太孙瞧着颓废的崔舰，道：“明日你出宫吧，不用整日陪着我。”</P>
“殿下怀的是我的孩子，臣舍不得离开殿下，让殿下一人承担孕育之苦。”</P>
皇太孙眼圈微红，骂道：“你看不出长辈们的意思吗？她们想让你嫁给我啊……”</P>
从此以后，那个骄傲恣意的少年郎就只能被困在后院中，他再也不能去前朝一展抱负了。</P>
崔舰的双眸一黯，之后又强打起精神道：“殿下不用考虑这个，现在最要紧的是您的身体。”</P>
他说不出自己不介意，也说不出自己心甘情愿入后院。</P>
皇太孙抓着他的手道，“我会和娘亲说我不会娶你的，我、我会娶旁人，以后你就、就忘了我吧。”</P>
崔舰摇头，神情坚定道：“臣歆慕殿下，和殿下在一起是臣最快乐的时候，臣日后绝不会娶妻。”</P>
两人情意绵绵，落在门口的人耳中，只觉好笑。</P>
郡王故意弄出些动静，装作自己才到此处，好生关怀了一番长姐的身体，暗自观察两人的神态和相处，确定长姐是真的舍不得崔舰入后宫，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P>
他相信自己比长姐更适合皇位，但他的才干与长姐相比，也就是在伯仲之间，甚至由于他的尴尬地位，不少人都劝他不要这么辛苦地学习，只要每日想着如何玩乐就好。</P>
有时候郡王会很羡慕旁人的轻松，也想放弃，可是幼时是为了争一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长姐的师傅不一样、学得也不一样，他想证明自己的优秀，也想被娘亲亲自教导。</P>
长大后明白了两人的不同，他心内也有着不甘，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女儿，这样的话他才有竞争的机会，所以会更加努力地证明自己的优秀，想让长辈们后悔选择长姐。</P>
可是长辈们会在意我的吃穿用度、喜好，却唯独不在意我对朝堂问题的看法，也不在意我对于女子出仕的想法。</P>
郡王无数次想亲近许相，他在各种场合说过嫁娶之分这条律令的好处，可是承爵的女子、朝堂为官的女子都不曾因此对他另眼相看。</P>
长辈们会夸他的见解独到，会给他赐金银珠宝，会说给他选一个好的人替他管理王府，但却唯独不会给他一点和前朝有关的东西，也不会说让他的封地赋税、军队自理，更不会允许上去封地后擅自离开封地。</P>
郡王听说娘亲答应将崔舰调到长姐身边时，心中是崩溃的，他早就看出崔舰的才学，曾经拿出各种借口想求娘亲答应让崔舰到他身边，可是娘亲一直没有答应过。</P>
郡王想自己会千难万险才有可能得到皇位，没想到长姐先出错了，他是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P>
***</P>
颜祯已经五十有四，她的寿数放在历代帝王中不算短了，只是很遗憾，遗憾自己不能给父母送终吧。</P>
“娘亲，女儿不孝。”</P>
颜柳心如刀割，泪水无声地滑落，十五年前，她送走了父亲，今天也要送走女儿，她要送走一个个熟悉的人。</P>
在生命的最后，颜祯劝道：“娘亲，我总认为你和父亲共分天下是受了委屈的，现在看来，您身边有个人能伴您终老，这样很好，女儿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P>
倒似颜祯是母亲了。</P>
若是以前，颜柳肯定要说女儿没大没小，现在她只是贪婪地看着女儿，极力记住女儿的每一个神态。</P>
颜祯不舍地说了好多话，头慢慢倾斜，像是被无形的力量轻轻牵引，最终靠在了枕头上，眼眸阖着，像是陷入了梦乡。</P>
天启二十二年，颜祯驾崩。</P>
皇太孙得知消息后，难过与痛苦涌上心头，可难过之余，心中又有一丝隐隐的庆幸。</P>
祖母离世后，母亲最是偏爱我，颜、萧两家都想让我继位，朝臣们大都在我身上押注，所以只要我强硬些，母亲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P>
同年，颜宛称帝，立长女为储君。</P>
十月，储君诞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