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闻言,都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一旁的尉缭子笑道。
“那就好,不过,陛下乃是万金之躯,身系天下人福祉,平日里还是要多将养些才好……”
尉缭子神色看上去很轻松。
王翦捋着胡须,笑道。
“老夫前些日子,新得了一个可以安神助眠的方子,用了几日,觉得颇有些效果,回头便让人给殿下送过去,或许可以让陛下试试……”
赵郢颔首,谢过,这才把目光转向数次欲言又止的冯去疾。
“右相是在牵挂你上书请辞的事?”
冯去疾见赵郢主动问起,急忙避席而起,冲着赵郢深施一礼,俯首道。
“殿下,老臣年事已高,已经不堪重用,不敢再窃据高位,耽误了朝廷的大事,故而,想要退位让贤,回归故里,去颐养天年,还望殿下成全……”
赵郢笑着起身,抢上前扶住冯去疾的手臂,神色诚恳地道。
“右相何出此言?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更何况,您如今身体康健,朝廷也正值用人之际,你为什么想到要辞官归乡呢?难道是孤最近哪里做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竟然到了要让您决意弃我而去的地步……”
冯去疾神色恭敬地回道。
“殿下英明睿智,仁而爱人,赏拔人材,不拘一格,天下之士,擦拳磨掌,无不期待为殿下门下鹰犬,老臣又岂会舍得弃殿下而去,而是近年来,常感力不从心,唯恐做事不力,辜负了殿下的信重……”
赵郢拉着冯去疾的手,回到他的座位,又提起茶壶,亲手给他满上一杯茶水,言辞恳请地道。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昔日,姜太公年近耄耋,而辅佐文王,终开大周八百年江山,而况于右相乎?”
说到这里,赵郢语气越发诚挚,拉住冯去疾的手道。
“右相无需有什么顾虑,大秦很大,足够我们每一个人纵横驰骋,施展自己的才华,您只管放手施为,一切有我和陛下为您兜底……”
说到这里,赵郢环顾两旁的尉缭子和王翦。
“两位长者也是,如今,大秦百废待兴,朝廷现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们这种德高望重,智慧明达,娴于政务的长者,乃是朝廷不可多得的瑰宝。还望放开心胸,抛开顾虑,来助朝廷一臂之力……”
说到这里,赵郢回到自己的座位,岿然端坐,目光中锋芒毕露。
“我大秦,还需自己的臣子韬光养晦,自污其名……”
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三位老臣。
王翦看着眼前这个雄姿英发,朝气蓬勃的皇太孙,不由一阵恍惚,隐隐看到了始皇帝当初在大殿之上,按剑而立,睥睨四顾的模样。
避席而出,深施一礼。
“老臣王翦,随时听从殿下驱使……”
太尉缭也紧随其后,躬身施礼。
“臣愿竭驽笃之力。”
赵郢不由大喜,上前搀扶着两人的手臂。
“能得两位老人家相助,实在是郢的幸事!”
冯去疾……
这两个老狐狸,不讲武德!
他刚想表忠心的,结果被人抢了先,心中憋闷之极,赶紧上前躬身行礼。
“承蒙殿下不弃,臣铭感五内,愿为殿下奔走,效犬马之劳!”
赵郢又上前,亲手扶起冯去疾。
“右相之才干忠心,孤自深知。”
当天中午,皇太孙赵郢,在皇宫设宴,招待王翦、尉缭子和冯去疾三人,宾主尽欢,离去之时,三位老人,一个个荣光满面,走路都比以往精神了许多。
离去之时,冯去疾故意落后几步,朝着赵郢深施一礼道。
“殿下必欲重用臣,臣必效死力,然则,如今老臣事务繁杂,又担负着推广“推恩令”的重大使命,还请殿下给臣调配一位帮手……”
赵郢微微颔首,和声道。
“右相请讲……”
冯去疾这才再次躬身道。
“御史中丞陈平,才能出众,娴于政务,乃朝廷不可多得的能臣干吏,臣请殿下调拨御史中丞陈平,暂时入臣麾下做事……”
赵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冯去疾神色认真,躬身固请。
“可——”
赵郢轻轻地点了点头。
冯去疾果然还是那个头滑不留手的老狐狸,请辞不成,马上就很识相地请求自己把陈平塞到他的手下做事。
御史中丞,本就是朝中重臣,宰相的佐贰官,又何须单独申明要调配到他手下做事?
冯去疾大喜,转身就要告辞,赵郢就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唤住冯去疾的身形。
“我记得令孙冯峙已经到了出仕的年龄吧,右相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让他来我身边当一名郎将吧。”
郎将乃是宫中禁卫,虽然地位不高,身份却极为尊贵,始皇帝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军中挑选精悍忠诚之士充任。
故而,这个位置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冯去疾闻言,知道这是皇太孙对于自己示好的回应,不由心中一暖,躬身再拜。
“臣多谢殿下体恤照拂……”
赵郢笑着点了点头。
“右相无需多虑,尽心做事就好……”
眼看着赵郢站在台阶上,亲自送走了三位朝中老臣,黑总管才快步走上来,低声回禀道。
“回殿下,您召集的医官已经在偏殿等候。”
赵郢颔首。
“有劳黑老——”
……
医官就在始皇帝平时休憩的偏殿里,见赵郢大步而入,纷纷躬身行礼。
“臣等拜见太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