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并不新颖。
所以公良洛说猜到剧本并非无的放矢或者吹牛逼。
毕竟,这世上本没有套路,一条路走得多了,也就有了套路。
说到兄弟阋墙,能想到什么?
手足相残骨肉相杀——这个太重了,换一个。
那就是夺权逐利了。
这个思路就对上了。
这个贵族出生在一个可以让他一辈子过得无忧无虑的家庭里,父亲很和善,母亲很温柔,家里很有钱——也许最后一点最关键,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少年——不,应该说是小孩。贵族小孩在自己刚刚懂事的时候,父亲就给他们家带回来了一个新的成员。
那是一个比小孩子稍微大一点点的孩子,却有着让那孩子难以想象的风度与成熟,举止、谈吐、思维、能力……所有这些能被拿来衡量一个人的要素,在这个大一点的少年身上都有着上佳的体现——“六边形精英”,这是小孩对那个少年的第一印象。
父亲告诉他,这是他的表哥,更多的,父亲说他还小,等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孩子懵懵懂懂地迎来了这位表哥,他真的高兴极了:父亲和母亲虽然很疼他,却总有好像无穷无尽的事情要忙,可这个“新来”的表哥呢?
他也正是和孩子相仿的年纪,于是志同道合(从他们上房揭瓦片,下水捞泥鳅的行动来看,也可以说是臭味相投)的孩子们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孩子嘛,本来就容易对整天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产生亲近感。
于是小孩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表哥,而这位表哥呢?
上房揭瓦被抓了个正着,表哥说是他提议的;下水捞泥鳅差点儿淹死,表哥说是他指使的;小孩子想偷懒不愿意写作业,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表哥偷偷缩在角落里点上蜡烛,模仿着他的笔迹填完一本又一本的练习册;发烧的时候,最早给孩子端来热水感冒药的总是表哥;两人出去玩儿跑得太远,一时回不去,表哥买的面包全被他塞进了孩子的嘴里;孩子太调皮不听劝,想爬上高处却不慎掉下来的时候,都摔在了本来离得很远的表哥身上,甚至因此砸伤了表哥一条腿,表哥居然还忍着痛安慰他,然后不顾自己伤了的腿,一瘸一拐地把被吓到的孩子背回家……
那时候的孩子,觉着自己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表哥。
头脑、运动、知识、见闻……表哥身上所有的要素都让孩子十分憧憬,年幼的小孩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将来也能成为像表哥一样的人,那时候,除了父母,表哥就是孩子最崇拜嘴亲近的人。
可是,似乎世界上的绝大多数感情都会有一个保质期,孩子慢慢长大了,曾经那份感情,似乎也随着年龄的增长,缓缓消失了。
是孩子心性,有了新的崇拜对象吗?
并没有,孩子还是那个崇拜着自己表哥的孩子,变了的,是表哥。
表哥渐渐不愿意再和孩子一起玩闹了,孩子很懂事的认为:表哥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整天和我这样的小孩一起打闹了。
表哥渐渐减少了和孩子的交流,孩子觉得这其实很正常:表哥很忙,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东西,有太多等着他去做的事,他还是那么优秀,所以被人看重,所以整天忙忙碌碌的——表哥在忙正事,没时间和他多打几个招呼,不是很正常吗?
表哥对孩子渐渐冷漠了,孩子虽然心里有些难过,却还是微笑着接受了:自己渐渐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当然也不需要表哥总是像过去一样哄着、宠着自己。老大不小了,不好好自己照顾自己,难道还要事事都对着表哥撒娇?
孩子长大了,从贵族小孩变成了贵族青年。或许是因为打小就有一个让自己万分崇拜的表哥,早就习惯了事事都向表哥看齐的孩子,在不知不觉间,各方面都成长的十分优秀,在同龄人中堪称鹤立鸡群——然而还是比不上自己的表哥。
表哥从小到大取得的荣誉与成就,多到连他自己都记不下。
既然是一家人,还是亲兄弟,贵族青年自然会无法避免地被拿去和自己的表哥比较,比较的结果,几乎让所有人都对着青年露出一丝微笑:“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
“……”青年对他们的态度,其实是很疑惑的。
他不傻,知道这些人是在安慰自己,可青年完全没觉得自己有被安慰的必要——自己比不过表哥这种事儿,他还需要别人来提醒吗?
父母对那些人的态度也无可奈何,只好告诉青年,别往心里去,青年却反问道:为什么要往心里去?
表哥自己都记不住的荣誉,青年一一说来都不会有遗漏,简直如数家珍——于是父母就明白了,这孩子,还是那个打从心底崇拜着表哥的孩子,年龄变了容貌变了声音变了,崇拜没变。
青年就这样怀着对表哥的憧憬,期待着将来自己和表哥撑起这个家族,于是他尽心尽力、日复一日的磨练着自己,只希望自己不会拖了表哥的后腿——
一直到他听到了表哥和父亲的谈话。
“他撑不起这一切,要担负这一切的人,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无意间忘了关上的屋内通讯,让青年心里一片冰凉!
表哥说的是谁,青年知道;表哥说的什么事儿,青年也知道——其实他不想知道,比起知道这件事儿,青年更希望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就算始终被蒙在鼓里直到窒息,也好过看着自己心口一滴滴的流血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