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 叶耀东坐在床上悠哉悠哉的等着林秀清给他打洗脚水进来。
虽然她嘴上念叨嫌弃,但是念完后还是给他装洗脚水去了。
要是能帮他把脚给洗了,那就更好了。
不过他只准备想想,洗脚还是自己来吧,又不是三岁孩子,也没有喝多,也就是嘴贱想使唤一下她,找一下存在感罢了。
“我女儿呢?”
“在隔壁跟姐姐们玩。”
“裴玉明天一早就送过来了,你多照看一点。”
“我知道,这还用你说?正好有小九陪着一块玩,两个小姐妹也有伴,也能转移一下小玉的注意力,就怕夜晚睡觉的时候搞不定,会找惠美。”
“多哄哄吧,有小九在一块应该还好。”
“应该晚上就让他们把孩子送过来,不过想想他们应该舍不得。”
“明天送过来也一样,反正他们总是要去市里,都是得要你哄。”
林秀清坐在凳子上揉揉太阳穴,“我现在已经开始头疼了,前两天刚送走一大波,还没消停两天,明天又来一个更小的奶娃娃,更不好哄,真要命。”
“谁让家里的小九跟她同龄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有个伴,你要看不过来,白天的时候就送过去,给她姑姑们看一会儿。”
“明天再说吧。”
“过完年了,接下去开春了,你记得叫娘打听一下有没有小羊羔跟正在产奶的母羊卖的,有的话一块买过来,最主要的是买一头母羊,可以给家里的孩子喝奶。”
“哦……”
就在夫妻俩说话的这会儿,房门被人用力的推了一下,门板甩到墙上发出巨大的一声砰。
夫妻俩吓了一大跳,心都漏跳了一拍。
“娘,洋洋说电视里的唐僧就跟你一样啰嗦,你说的话就跟唐僧念的紧箍咒一样。”
“一天天的,你们两个干什么也不知道,家里的门是铁做的,摔不坏的吗?要这么用力的推开?我看你们是过了几天开心日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林秀清吓了一跳,无名火顿时蹭蹭蹭的上涨。
叶成湖听着他娘的语气,顿感不妙,立即后退几步,并且赶紧跟着狡辩…不…是解释……
“不是我,是洋洋说你坏话,说你像唐僧!”
“没有,哥哥说的!”
“我说唐僧好啰嗦好讨厌,你说跟娘一样。”
“我没有,是你说娘说话就是念紧箍咒!”
“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说的……”
“你说的……”
两孩子相互揭短的辩驳……
林秀清现在习惯性将鞭子放在电视机上面,好方便她随手可拿又不用到处找。
“你们真的是没有一个老实的,过年开心了几天,皮都松了,一笔笔的账都还没跟你们算,你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是不是?年前的一顿打一直欠到现在,都不知道累计了多少……”
“过了个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真以为我忘记你们的账?偷藏钱的事都还没找你们算账,不说缩着一点,还敢这么吵吵闹闹,正好过完年了,我们把账算一算……”
“跑得了吗你们……现在知道怕了?给我回来,哪都不准去……”
叶耀东在屋里泡着脚,听着外头骂骂咧咧的声音,心里不由庆幸,还好没有叫她给他洗脚,做人得知足。
次日一早,阿光就把裴玉抱了过来。
裴玉还以为是让她过来找叶小溪玩的,还很高兴拿着自己的娃娃去敲房门,喊叶小溪起床。
阿光也将她的衣物用品都收拾了一大袋拎过来。
“接下去几个月得麻烦三嫂了,放家里给两个妹妹,我也不放心,她们都还没结婚,放你这里我还放心点,跟小九也能有个伴,你这里孩子也多,有人一起玩,可能很快就能适应。”
“没事,正好跟小九也有个伴,注意力也能分散一点,我家拖拉机每个月也都会往返市里几趟,你回来也很方便。”
“嗯,谢谢的话就不说了,都是一家人。”
叶耀东拍了拍他的肩膀,“饭吃了没有?要不要在这吃一点?”
“吃过了,我们都准备好了,把孩子送过来,顺便让阿亮他们送我们去市里。”
“行,我去叫他,顺便把鱼干也拉一车送到市里。”
叶小溪睡眼惺惺的被叫醒后,看到是裴玉也高兴了,林秀清将裴玉也放到床上,把两个儿子的玩具也都拿了一部分过来,给她们在床上玩。
又提前买了两个苹果切片泡过盐水,然后放到床上给她们随手拿着吃,有的吃有的玩,两人也谁都不找大人,开心极了,吃饭也喷香。
只有睡午觉的时候,裴玉找了一会儿娘,不过有叶小溪陪着,倒也没有怎么闹腾就睡了,就是夜晚睡觉才开始哭闹。
叶耀东已经定好了初十出海,大早上七点出发,给孩子哭闹一下,他也没办法睡了,还特意跑到隔壁屋去睡,俩孩子只能交给林秀清承受了。
也还好叶小溪睡的沉,虽然被裴玉的哭声吵醒了一会儿,但是又很快就睡了,不然林秀清要崩溃了。
裴玉哭到后半夜,哭累了,又喝了一碗麦乳精才睡着。
林秀清也才精疲力尽的躺下。
只是一大早,她又得早早爬起来。
东升号要跟着丰收号一块出海了。
叶耀东精神饱满的看着一脸憔悴的林秀清,也不知道说啥好,“我等会儿叫娘过来睡几天,夜里帮忙哄一下,抱一下。”
林秀清点点头,“我也这么想,让她过来住几晚,帮忙带一下,等孩子适应了先。”
“嗯。”
“没有东西落下吧?都收拾好了吗?人都到了吗?”
“都好了,东西都已经放到船上了,大家也都吃过早饭了,准备把妈祖请上船就走了。”
叶父也进来催促,“好了就走吧,还要去天后宫。”
“好。”叶耀东看向林秀清,“你不要跟出去了,直接回屋继续睡吧。”
“不要紧,跟出去看一会儿再回来,一整天时间,我有的睡。”
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劝了。
叶父已经推上板车了,叫过来的船工也都等在门口,叶耀东也赶紧出去跟上。
隔壁他大哥二哥,还有其他邻居夜里都出海去了,正好这两天风浪都不大,只是云层有点厚,他们出门时天空都还阴天,雾蒙蒙的,可能也是时间有点早。
他们走到码头外面,先去妈祖庙拜了拜,叶母祭上一早就准备好的猪头等贡品。
旧时渔船出海俗称“开洋“。
第一次“开洋“,要用猪头供奉,一汛结束也用猪头等祭品谢龙王,俗称“谢洋“。
渔船得早稻秆烟熏一遍,又以布制红白各色三角小旗数面,每旗各书其出地附近之神名于上,分插船之首尾,冀其保佑安全。
又必携带盐、麦、米、字纸灰、佛马香帛等物以为镇压海上遭遇怪异之用。
他们在摆上贡品后,也跟着上了三炷香,然后才又将妈祖的小像请了一尊到船上。
岸边鞭炮放着,船上也摆了一份贡品。
他们还要在船上祭告神祗,向神明行跪叩礼后烧化疏碟,称为“行文书”。
叶耀东在他爹指导下,走完仪式后又捧一杯酒泼人海中,并抛少许肉块入海,叫“酬游魂”,以祈祷渔船出海顺风顺水。
完事后,他又上了三炷香后,船上的大家也都轮流上香拜拜。
叶父用早稻干熏了一遍渔船后,又绕着渔船烧了一遍黄纸,然后又给大家头、手脚、身体周围都转三圈。
把仪式感都做足了后,大家才都说了几句吉利话,然后站到一边去。
这天,也忌讲不吉利的话,不许吵架。
丰收号上的人早就等在那里了,就等他们这边弄好了就可以一起出发。
很多人原本“不信鬼不信神”,叶耀东原本也是一样。
但是成为渔民后,他却时常祭拜龙王、妈祖等各种海神,这与迷信无关,更多的是对大海充满畏惧和感恩——先要接受海带来的磨难,才能领到海的馈赠。
这就是风浪中的生计,与海搏命,亦靠海为生,把命运的一半掌握在自己手里,另一半寄托给海。
站在岸边,只能看到海的梦幻之美,属于渔民的海则完全不同。
深夜中的海,隐在无边的黑暗中,周边全是未知的世界,一切都浩瀚莫测。
白天的海,一面天四面水,脚下的船就是世界的中心,毫无方位可言。而波浪之下又蕴藏着无尽的财富,只要有人愿意付出辛劳,定会得到鱼虾满仓的回报。
裴叔看到他们仪式走的差不多后,就在船上大喊,“好了吗?”
叶父也大声的回了一句,“差不多了,检查一下机器就可以出发了。”
他们这是新船,一般不会有故障,之前都试过,现在也只要简单的看一下,紧接着解开缆绳,启动机器。
叶耀东走到驾驶舱里把着舵盘,娴熟地把船掉了个头,等丰收号动了起来后,他也跟在后面动了起来,颠簸感顿时明显。
因为是跟在丰收号后面,叶父倒是没有那么不放心,刚开出去的附近海域东子也都是熟的,他就也没有挤到驾驶室里。
等到了镇上后,他再上去看着也不迟。
叶耀东摸着方向盘,看着平静的海面,心里有些激动。
玛德,终于把这么大船搞到手了,终于开出海了。
就在这时,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也刹那间拨开云雾见到了红光,整个天空瞬间亮了起来,连带着驾驶舱也整一个亮堂了,视线的能见度又远了。
一轮红彤彤的太阳从远处厚厚的云层中一点点探出头来,仿佛是一位羞涩的少女,缓缓地揭开了她的面纱。
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洒向波光粼粼的海面,形成了一道道金色的光带,犹如无数条闪耀的金蛇在海面上翩翩起舞。
叶耀东咧着嘴在笑,出太阳了好啊,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好日子伴随着好天气,是个好兆头。
过了初三之后,天空就一直雾蒙蒙阴沉沉的,只有初一初二有看到过太阳,剩下的连续一个礼拜都是昏暗的天空,厚重的云层,跟冷冽的寒风。
甲板上的船工们也都满脸笑容的交头接耳,大概也都在说出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