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这样看着是看不清什么鱼，海里相似的鱼太多了，得捞上来才能知道。”叶耀东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他爹后，就随口抛下一句话，下到甲板上。

甲板上的船工们也在那里交头接耳的讲，那是什么鱼群，都形成风暴了，看到他下来后连忙都问他。

“阿东，直接撒网吧？也不知道是什么鱼。”

“我们的运气可太好了，一出来就遇到鱼群风暴。”

“网都拉出来了，快整理好了，直接撒网吗？”

叶耀东点点头，眯着眼睛看着海面，“撒网吧，多打捞一点，也不知道这个能聚集多久。”

“好，多撒几网，这么大数量，再便宜的鱼也能卖上不错的价钱了。”

“这才刚开出来两小时，运气蛮好的。”

“那些也不知道是什么鸟，竟然都是黑色的，成片都是，看着真的跟移动的海岛一样。”

有的人拿了渔网准备撒网，有的人退到一旁去，大家都在那里闲聊着。

这些海鸟的羽毛都是黑色的，大家都认不出这是什么鸟，只能认识基础的一些海鸟。

叶耀东也不认识，不要说那些海鸟了，连被渔网罩住的那鱼他也不认识。

大家撒了一网出去后就立即收网，然后收上来，被拉到船沿边上的时候，他才看清了风暴中心的鱼长什么样。

隔着渔网看着是鲹鱼中的一种，但是具体什么品种他也不太知道。

海洋物种丰富，他认识的只是冰山一角，不可能什么都认识，不过按体型看，跟章红鱼那类都很像，大概也是鲹鱼的一种。

等收上来仔细看一下，或许也能认得，毕竟海洋中相似的鱼太多了。

“嘿了噻～”

两人合力将渔网收上来，解开渔网，一整网的货都倒甲板上的时候，他也蹲上去拿了一条鱼到手上翻看着，这条鱼就半米多长，但是体型蛮宽的，呈纺锥形。

拿在手上的时候，还没完全死透，还能甩打了两下他的手。

“看着像是六带鲹……”

叶父也拿着望远镜下来甲板上瞧，“你认得这个鱼？看着跟章红鱼差不多吗？只是小了一点，一条也就几斤，没办法跟章红鱼比。”

“还是阿东见多识广，什么鱼都认识。”

“我也不太确定……”

不过话音刚落，他就从一堆一模一样的鱼里面扒拉出一条颜色鲜艳明亮的小鱼，约莫也就他巴掌那么长。

“濑鱼啊……”

“你又认得了？”叶父疑惑的看着他。

“认得，这鱼也挺常见的，是专门吃其他鱼身上的死皮跟寄生虫，是其他鱼类的清洁工来着。”

“你怎么什么都认得？我怎么不认得？”

叶耀东没好气的道“他们刚不都说了吗？我见多识广啊。”

“屁。”

他没管他爹不服气的语气，心想的这濑鱼估计是在清理海里的那些六带鲹吧？

要是六带鲹的话，刚刚那个圆柱形的风暴应该是杰克风暴。

六带鲹特别喜欢集群，当它们休息时，就常会形成这种风暴集群的形态，集群相对来说更为安全。

也有上升流的地方，浮游生物聚集，也会有大量鲹鱼集群，呈圆柱体状，似风暴，这类鲹鱼形成的风暴，一般被统称为杰克风暴。

杰克风暴被用来泛指鲹鱼类的这种集群特征。

他想大概是这群六带鲹正在休息，让濑鱼给它们做个pa，正巧吸引了大量的海鸟飞过来捕食，也将他们吸引过来了。

在他与叶父说话间，新的一网又撒了出去，不一会儿甲板上又多了两大网的货，哗啦哗啦的洒满了整个甲板。

大家拣的速度都还没有他们撒网收货的速度快，两大网的货还没分拣完，又继续倒下来两网，里头还掺杂着一些小杂鱼跟小虾蟹，这些等拣完之后，都是得重新倒回海里的。

前方的那些海鸟通通都在蜻蜓点水，奈何它们海鸟虽然个头不小，但是底下的六带鲹体型也不小，一只至少都是三五六斤以上，并不像一些小鱼那样好抓。

所以老半天了，叶耀东就看它们上上下下的，大鱼都没有吃到，只能叼一些小杂鱼饱腹。

“舍己为人，大的留给我，小的自己消化，家教蛮好的。”

叶父看着他奇奇怪怪的嘀咕，“讲的什么东西呢伱？”

“我在夸那些黑色的海鸟懂事，这么多的大鱼没吃到一口，全吃小鱼了，把大的留给我们。”

叶父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说了一句神经，就没管他了，低下头继续快速的分拣这些六带鲹，这些海鱼大的有大的价，小一点的有小一点的价。

而叶耀东深谙怎么当老板，所有人都蹲在那里捡，包括他爹，他却站着，脖子上挂着望远镜，一直盯着海面瞧着。

时刻关注着这一波的杰克风暴什么时候结束，会不会吸引过来其他地方的渔船。

陈老七边收网边道“阿东啊，这两张鱼网大概在这些鱼捕完之后就得报废了……”

“没关系，船舱里面还有新的，出来的时候多准备了好几张，以防万一，旧的坏的太厉害就收起来，等带回去我还可以拿来晒鱼干。”

物尽其用，有钱了也不能铺张浪费。

“还有就好，我就看你特别容易遇到鱼群，咱们船上得多备一些这种渔网，本来这种手抛网线就比较细，使用次数也有限，就得多备一点。”

叶耀东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说，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却发现那些鱼群照旧转圈圈，丝毫没有受他们跟那些海鸟的影响。

海鸟又吃不了它们，顶多刁起来没一会儿又砸向海面，而他们一网撒出去也就只能捕个两三百斤的样子，对它们这里成千上万，上十万的鱼群来说，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他们就像是老鼠搬家般，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这个鱼群，只要它们没有跑掉，那他们当然也不能走。

大家伙儿虽然频繁的撒网，手臂酸疼，但是好歹人多了可以轮换着来，一个一个看着甲板堆成小山一样高的样子，拣的都没有倒的快，都喜笑颜开。

每个人的身旁都有好几筐已经分拣好的，也堆了满甲板，叶耀东担心日头太大，被太阳晒的不新鲜，也催着他们先把货抬到鱼仓里去，撒点冰块储存起来先，再出来慢慢拣。

反正新的两网收上来，再倒下去也会覆盖了本来暴露在最上面的鱼。

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个想法。

他有些跃跃欲试，想下水瞧一瞧这杰克风暴，好歹也没见过，他只见过沙丁鱼风暴跟海狼风暴，难得遇上，这种事也可遇不可求，有的人一辈子都难得能看到一次。

他也下水过很多次，在水里瞧过鱼群风暴，也有点经验，一般鱼类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人类，而且这种鱼体型也没有很大。

最可惜的是他的相机拍不了水底下的情景，而海面上的动静隐隐绰绰，用现在的相机也根本拍不出什么画面，拍了也是浪费胶卷。

他拿下望远镜，蹲下去跟他爹道“爹，你们在这里拣，我下水瞧一瞧。”

“啊？你要下水？”

“嗯，我下水看一下，难得遇上鱼群风暴，我去看看底下的情景。”

叶父拧起了眉头，“这么多鱼群形成了风暴，你这时候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会，我只在边上看着，鱼群风暴也只是它们同类在那里转圈圈，跟我又不搭嘎。你忘记了？上一回在水底下还遇到了海狼风暴，海狼那尖利的牙齿，又凶猛的性情都不伤害人类。”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直接下去，我带着气管下去看看，停的时间能久一点，而且这个杰克风暴不就停留在水底表层吗？水底下也没有多深，我就下到三五米的位置看看也差不多了。这比下去打捞海胆的距离更短。”

叶父看他坚持也就没有说啥了，这么久了，他还是挺相信东子的判断力了，既然他有把握，那他想干啥就干啥好了。

“那你再带个人下去，两个人也有伴。”

“行。”

叶耀东刚抬起头来，陈石就举手道“我我我……”

“行，那就你吧，跟我来。”

叶父也站起身，不分拣了，准备看着他下去，帮忙盯着，手又往身上不停的擦着，擦的干干净净才接过叶耀东给他的望远镜。

“那你们别在底下逗留太久，待一会儿，看看就上来。”

“知道了。”

“别下去的太深，也不知道底下能有多深。”

“嗯……”

“你们两个也别离得太远，相互得看着点……”

叶耀东穿戴着脚蹼，又戴上面罩那些装备，耳边随便他爹在那里啰嗦叨叨。

等都穿戴好后，又检查了一下，没问题才做了几下扩胸运动，然后朝陈石打了一个手势，就率先往水里跳。

陈石也紧跟着跳下去，两人在海面上游了几下，适应了后才往水底下沉下去。

“唉，儿大不由爹，主意越来越正了，想干嘛就干嘛，拦都拦不住……”叶父一点感慨的道。

边上的人都劝他，“阿东都那么本事了，有点主意也正常，没点主意还怎么挣钱？”

“是啊，你就知足吧，儿子又能挣钱又孝顺，主意大又怎么了？我巴不得我儿子主意大这样就不用我操心了。”

“阿东确实胆子大，但是胆子不大怎么能挣钱？怎么能带着大家跨省出来挣钱？安了，他也不是第1次下水的，也就瞧一瞧就上来。”

“你们这脖子上挂的望远镜真的能看到很远外面的东西啊？真的假的？那这不就是孙悟空里头的千里眼一样吗？”

这话说到叶父心坎上了，他也被勾着忘记吐槽儿子，满脸的笑容堆出一条条的沟壑。

“哪能一样，这是望远镜，听说之前都是用来打仗的，可不好弄，也就东子有路子才能弄到，不然咱们这可买不到。”

大家都羡慕了……

叶父突然间也像是叶母附身一般，跟着大家侃侃而谈，大家没夸叶耀东的时候，他不遗余力的明贬暗褒；等大家都在帮忙说话，狠狠的夸叶耀东时，他要不断的假装谦虚，其实心里别提有多自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待久了总会有些相像，再加上就没有不喜欢装逼的，都喜欢听人家夸赞，讲好话。

叶耀东跟陈石一块下到水里后，他也确实没有下到很深，大概四五米的样子，就能清晰的看到水底下的杰克风暴。

只见清澈蔚蓝的海水中，成千上万条六带鲹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流动的银色漩涡。

它们动作一致，仿佛由同一种意志所驱动，他们聚集成圆柱形的漩涡，一般从水面一直延伸到水底下，宛如流动的银河落入了深邃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