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等飞雪出了木匠铺,楚南浔不住揣摩,“早就听说那李老头性格古怪,最爱刁难人。不想今日见了飞雪你,却宛若变了个人。莫非三十年不见,他改了性子不成?”
“公子在乎这些作甚?”白衣少女得了这件梅花雕,心中正是喜欢得紧。她把它置于掌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美得不像话。“如今替你做好这栖身之所,咱们便可以即刻上路,小姐我一想到京城里那些新奇玩意儿,心里就别提有多激动了。”
楚南浔会心一笑,“得嘞,今晚且在这城中将就一晚,明日便去路边等那商队,然后一道进京。”
翌日辰时,村边大道上果真出现了一支商队。离远了看,黑压压一长串。飞雪估摸着,那商队估计有三十口人,七八头骆驼,十来匹矮马。除了队伍首尾各有四个披坚执锐的武士把守,其他人等皆是一副平民打扮。这个时辰寒气正盛,牲口喷着鼻息,背上满载着商队成员赖以生存的皮毛商品。干他们这一行的,风险极大,完全是玩儿命的买卖。若是走一趟成了,便少说三月不愁吃喝;可若是半道上被人劫了货,十有八九连命都会搭进去。在这中土神州,皮毛制品在显贵圈中一直备受追捧。正因如此,这些整日躲在高墙之后醉酒笙歌的人,也间接地养活了某些特殊群体。
眼看那商队就要到来,飞雪便立于大道中央,静而候之。
“前方何人?吾见你乃一介女流,孤身一人焉敢挡我无旗门的去路?”见前方有一女子持剑而立,走在最前头的黑衣武士大吼道。
“无旗门?”飞雪听了这名头,不忍噗嗤一笑。“小姐我闯荡江湖数月,还真没听过什么无旗门。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姑奶奶我有话要与他讲。”
“无知女娃!我念你年幼不想与你动粗!劝你早早离去不要闹事,若是惹恼了老子,便叫你尝尝我这双刀的厉害!”见一区区女子在这里大放厥词,有一光膀子莽汉冲将出来。双目如焗,声若闷雷,一对厚重弯刀在手,好生威武。
“牛叔且慢,你对一姑娘大吼大叫,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折煞了我无旗门的名声?”方才一直未曾言语的男子终于发声。此人四十岁上下,身材精瘦,头戴斗笠,身穿褐色皮甲,背上披了件黑布斗篷。他面容算不上俊俏,却也棱角分明英气十足。不过最惹眼的,莫过于他握在手里的黑鞘长剑。“在下霍长风,正是这商队的管事,姑娘方才说要找我,不知有何贵干?”
“哼,这位大叔倒还顺眼些。”白衣少女打量一番霍长风,骄言道:“放心,小姐我不是来打劫的。我只是想去京城一趟,奈何自己又认不得路。于是就在昨天,我在这山城县,不对,应该是小井村。我在这村中巡访良久,终于有个叫李牧年的老汉告诉
了我你们的存在。他说你们商队常年往返于灵州和京城之间,遂让我辰时在这路边等你们。”
霍长风听到“李牧年”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道怪异的光。“既是如此,无需多言,姑娘与我等一并上路即可。”
“不是,你就这么快答应了?”少女显然有些始料未及,“你都不问问我的来历?甚至不想知道我的名头?为了这个自我介绍,我可是一个晚上没睡好觉呢!”
精瘦男子微微一笑,“姑娘若是喜欢,路上再说也不耽搁。山子!替这位姑娘弄一匹马来!”
……
于是,飞雪带着那枚九瓣梅花雕,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无旗门的队伍。
“嘿嘿,我说飞雪姑娘,你当真见了那李牧年?还进了他那宝贝地窖?”莽汉牛金鼎方才还对飞雪大吼大叫,如今却殷勤献得比谁都勤快。“我可是听说了,那李牧年生性孤僻,任是那皇帝老儿来了,若是没得到他的允许,也休想踏足那地窖半步。莫非……”大个子莽汉打量一番飞雪,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莫非那老爷子是瞧上了姑娘的美貌?”
“你个呆瓜想什么呢?”少女听了此话,劈头盖脸便朝那莽汉打去。牛金鼎挨了打,反倒笑得更是灿烂。“怎么你们都这么说?”少女甚是疑惑,“我去木匠铺时,李老汉全程和颜悦色以礼相待,未曾见他如你们说得一般刁难人啊?”
“这就奇怪了。”大个子莽汉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你个猪脑子就别想了。”一旁的红发男子打趣道。此人陈燕子,身型奇瘦,跟牛金鼎相比,八成还不及人家一条胳膊重。长得贼眉鼠眼不说,年纪轻轻还瞎了一只眼。飞雪每每瞧见他那拧巴在一起的伤疤褶子,心里就莫名不是滋味。“这大队之中谁知道此事意味着什么?恐怕也就你这个猪头猪脑的家伙还百思不得其解嘞!”
牛金鼎听后雷霆大发,也不言语,单是兀地将手中大刀朝陈燕子砍去。却不想那红发男子轻巧得很,稍作闪躲便化险为夷。“你这刀法,力道十足,对付一般强敌已是足够。单单遇上我陈燕子,便是那小妾见了老公,任你怎么折腾也休想逃出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