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挑了。”戴拉克的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随便哪个都可以,假若您喜欢的是托酒的人,那也是可以的。”
雷恩注意到女孩眼神中的惊恐神色,不过他此刻并无非分之想,只求快些应酬完毕好上楼休息。
“来瓶最烈的好了。”他尽量不去注意女孩的举动,“我困了,拿了谢礼就上楼。”
戴拉克自然晓得个中意味,眼见雷恩不愿逗留,他也不好纠缠不休。“既然大师累了,希瑞尔便择日再来感谢。”他从众多酒瓶中挑了一件,这酒瓮瞧上去并不起眼,不大不小,酒水乃是清水般的透明色。“野牛烈酒。”他说:“热烈如火,正合您的心思。”
雷恩接过酒瓮,微微点头致意,而后转身踏上木梯。
“大师可是一团黑火?”戴拉克在其身后追问,“诅咒之子,一席黑衣,烈火降生……”
异乡人驻足停留,却并未回头。“吾于夜幕降临,乘乌黑如风马,持锐利寒光剑。吾刺破黑暗,斩奸除恶,赐安眠于众生。曙光初乍,吾即覆灭,不留痕迹于人间。”语罢,他便踱入房内,不再发出响动。
獠牙堡
北镇地处人疆西极,北接雪峰群山,西临巨人遗迹,至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相传此城最初是人类用以攻打巨人族的阵地,后被“筑城者”希兰登改造成为坚固堡垒。之后的数百年里,不断有后人为其添砖加瓦,北镇随即规模渐阔。它毅然伫立于名叫“巨人之躯”的河谷凸岸上,以红鸾河为界与高大红山相望。听说红鸾河当初并不从此处流过,而是筑城者命部下开山挖石使其改了河道。而“红鸾”也并非它的本名,只因希兰登乃是南方某国的贵族子弟,且家族以红鸾作为族徽,所以他才以“红鸾”为这条新改道的河流起了名字。历史走了近千年,北镇的模样也几经更迭,但历任筑城工匠却无一例外的将其“坚固堡垒”的建立初衷传承了下来。这一点明眼人一看便知。北镇的城墙均由巨大花岗石筑就,厚约十尺,高约五丈,顶部每隔五十米便修有一座堡垒。这城墙宛若一副密不透风的帷幕,将偌大城池保全其中。全城一共只有两道门,一道在西、一道在东,且均为粗壮生钢打造而成。整座城池大可分为高城、低城两部分。低城区地势较低,以东西、南北两条大街为轴,四周民宅、商铺交相错落,乃是全城百姓日常起居、休憩买卖之地;而高城
则雄踞“獠牙丘”之上,实则只有一座巍峨古堡坐落。此堡名曰“獠牙堡”,乃是“筑城者”希兰登留于此地的最后遗作。它依山而建,与苍松怪石比肩,城主与其亲卫便居住在内,透过主塔上的天窗将城中景况尽收眼底。
北镇现任城主乃是“赞美者”毕尔·泰诺爵士,他老人家有这样一个奇怪称谓,完全是年轻时的一桩趣事惹得祸。那时毕尔·泰诺还是个整日抱着竖琴的吟游诗人,他不仅帅气非凡,更是风流倜傥。那时他还生活在东边的石溪镇,镇上住了个贵族老爷,而那老爷膝下更是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儿。作为贵族,那美人自然要嫁个好人家。但千不该万不该,她偏偏在一次舞会上瞧上了穷得提不起裤裆的毕尔·泰诺。那时毕尔年少无知,不知此事利弊深浅,上脑之下便搞大了贵族女孩的肚子。那老爷当然饶不了他,他派了数十人马搜捕逃窜的诗人。就在毕尔走投无路之际,一个名叫雷恩的剑客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剑客把他藏在茅坑里躲过了贵族老爷的魔爪,为了安全起见,诗人竟离开故土随同剑客一起旅行。阴差阳错之下,这对奇怪组合便来到了这西方边陲之地。那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当时担任城主的还是阴险狡诈的艾力莫·塔沙爵士,令老城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蹩脚的组合,却将他一手构建而来的黑色阴谋瞬间击碎。那时北镇的人们正被莫名而来的“白妖之风”搞得惶惶不可终日。经过剑客的多方排查,他们得知此事乃是城主艾力莫暗中酿造的惊天阴谋。原来艾力莫早该阳寿耗尽而亡,但此人怨念深重,竟引来不死女妖兴风作浪。那女妖向艾力莫提出条件,若他愿以城中妇孺之血作为交换,她便能用妖法为其延续阳寿。得知真相后,他二人便设法阻止此事。那剑客实为一团黑火,自幼广学惩奸除恶之术。他设下一计,让诗人装醉吟唱于女神像下,以此为饵引女妖现身。那计策一试便灵,毕尔老爷用一首临时创作的《赞美塔莎爵士》成功引来白女妖,黑衣剑客则凭借高超剑术将其拿下。后来他们二人的经历便成为当地的一段佳话,毕尔·泰诺因此有了个“赞美者”的美誉。在艾力莫爵士被送上断头台后,毕尔·泰诺也在民意的支持下继承了他的职权,自此入主獠牙堡。
如今岁月已恍然度过二十余载,当年的风流才子也不免早生华发。今日毕尔·泰诺大人身穿灰白宽松长衫,脚踏浅灰羊绒棉鞋,此时已在石座之上处理政务数十条。毕尔大人算不得老,但在常年劳神苦思之下早已白了头。他右耳几近失聪,近来眼睛还时常刺痛不已。他只有五十多岁,身体却糟糕的如同百岁老孺。他经常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假设他继续跟着雷恩云游四方,那他一定也壮的跟他一样罢。他不禁想到自己的老友,说实话还有些嫉妒起来,要知道剑客年纪也不小了,但每每想起他那张永不衰老的脸,毕尔大人便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