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和县府衙书房。
毕延光踩着官靴,在书房中一趟一趟走来走去,把地面的灰尘中间蹚出一条道来。
鹿生放下茶碗,咳嗽一声:“毕老弟坐会,你转得我头晕。”
“鹿兄,你说寅君兄不会出事吧?”
毕延光长吁一口气,坐到茶几旁小口咕嘟咕嘟灌下一碗凉水。
他身为玉和县令,这几天忙里忙外安排县中徭役打深水井,又急又燥,嘴唇四周起了一圈水泡,口中溃疡一块连着一块,热茶汤已经无法下咽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谁出事,白虎星君都不会有事。”鹿生歉意地看向辛彦,“他不会说话,辛公子不要介意。”
“无妨,应该快回来了。”
辛彦手挥折扇,浅笑悠然。只是胖成球的体型和暄软馒头般的脸蛋,破坏了言谈举止间的气度,整个人显得油腻又猥琐。
鹿生暗叹一声,可惜了。举手投足这般风雅气韵,偏偏长了这么一张脸。
毕延光连连拱手:“辛公子见谅。在下实在忧心。”
“毕县令无须太过忧心。就算女魃不除,县内新增两口深水井,也能缓解城内缺乏饮用水的情况。”
辛彦微阖双目,以神念遥遥感知着府城那边的动静。
从陆寅君进入城内,爆发过一阵暴虐气息,半晌再无动静。之后陆寅君施展御天下于无形之法,回程速度比去时快了不少。
辛彦从不担心陆寅君会失败,唯一焦虑的是白虎星君带着神女魃回来。万一神女魃发现他是魔族,他该如何自救。
哪怕现在神念中只有陆寅君一虎的踪迹,根本感应不到神女魃的气息,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仍然完完全全地收敛身上气息。
鹿生身为鹿蜀大妖最是敏感,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辛彦,一个明明能用眼睛看到,但在感知里却是一片模糊的人。
但鹿生性情谨慎,也暗自收敛自身气息。
毕竟陆寅君是他的天敌白虎,一个能与白虎星君同行的少年估计也不简单。总之,辛彦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必多言,偷偷跟着学就好。
鹿生忽然感应到陆寅君入城的气息,急急出了府衙大门,上下打量气定神闲的白虎星君。
“寅君兄弟,你……那个……啊!”
“放心,旱灾可解。”
陆寅君知道他想知道什么,直接回答对方最关心的问题。
毕延光从鹿生身后伸出半个脑袋,眉眼满是惊喜:“真的?”
“幸不辱命。”
陆寅君拱手,未再多言,与鹿生和毕延光一同进入书房。
辛彦摇着扇子端坐于榻上,时而抿一口清水,见陆寅君进来,他的灰眸微闪,歪着脑袋问:“没动手?”
“打哭了。”
陆寅君想起布袋里的嘤嘤怪,顿时一阵头大,好在女魃很识大体,主动断掉外界感应去沉睡了。不然这一路,可有得头疼。
“不用担心,有气息隔绝阵法。”
辛彦缓缓松了口气,给陆寅君倒水,然后问:“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启程。”
毕延光急道:“哎呀,寅君兄,辛公子,可不能走。此番不仅解我玉和县的旱灾危机,两郡一府都得感谢二位。”
陆寅君温和道:“延光老弟,旱灾乃天时,非人力可解。但玉和县民众听从毕县令领导,上下一心,打深水井以抗灾情。桩桩件件皆是县令的功绩。”
毕延光初到此地为官,有些书生意气,颇有正义感。陆寅君不介意帮他一把,结个善缘。
毕延光一听更是慌急,连忙说道自己什么都没做,要上书为陆寅君、辛彦和鹿生三人请功。
鹿生与陆寅君对视一眼,立即明白对方的意思,抬手按住毕延光肩膀。
“延光老弟,此事要听寅君兄弟的。”
鹿生顿了顿,见毕延光镇定下来,才继续道:“寅君兄弟与辛公子都不是争功之人,而且旱魃一事,并不适合奏报到朝廷。鹿某要参加秋闱,却一日千里跑到上党郡,时间上甚至无法自圆其说……”
两人后面说什么,辛彦已经没兴趣听了,他现在只想知道陆寅君把神女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