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珞引城城主钟涯山的次子,因为家族仇敌的迫害,我三岁时,身上中了一种罕见的毒,因为族里有个叔叔跟师父有些渊源,就把我送到薄樱林,请师父给我解毒。后面因为家族的危机还无法解除,这才让我留在了薄樱林。还好师父待我还算不错,后面师妹也来了,慢慢的,我就把薄樱林当成了家。虽然家中也偶尔会给我来信,了了几句,让我知道家中的情况,然总归是信上所言,感受也并不真切,毕竟我离家时才三岁,对家中的一切事物都很模糊,父母、兄弟间的亲情就像是虚无缥缈的烟云,我从未真正感受到、触碰到。而师父和师妹,才像是我真正的亲人!”
钟璘淡淡说道。
“忽然某一日,师父收到了家中的飞鸽传信,说父亲病危,让我回去一趟。我心里虽然不舍师父和师妹,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急急忙忙赶回珞引城。谁知回到家中后,才发现父亲因为仇敌的偷袭,只是受了轻伤,并无生命之危。原来是父亲想让我娶爷爷一至交好友的孙女,又说那女子的父亲是朝中地位显赫的将军,只有尽快把她娶过门,才能用她家的势力打压仇家,让仇家再无翻身之力!我得知他们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骗我归家,我很生气,怎么也不肯答应,说要回薄樱林!闻言,父亲竟然下令把我关了起来,无论我怎么逃跑,却是无果!直到易木瑟与她父亲来珞引城之前,父亲才把我放了出来,但却找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人跟着我,让我无法逃脱!”
钟璘一脸苦涩。
“有一日,我听见了有几个奴婢在说悄悄话,才知道了原来大哥从小就跟那易木瑟定下了娃娃亲。大哥十几岁时被仇家用计害得从马上掉了下来,伤好后,一条腿却是残了。易木将军和易木夫人对此颇有微言,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跛子,他家的女儿嫁的就算不是武功绝顶、有雄才大略的伟岸之人,也至少应是个仪表堂堂,健壮无恙的男子啊!这样一个人,就算他以后当了珞引城的城主,又能怎么样,一个跛的城主,如何能登得大雅之堂、威压城民,还不是在背后被人耻笑?要是易木小姐嫁给了他,那易木家的威名岂不是不保,还会让易木将军成为朝堂上的笑柄?”
钟璘停顿了一下。
“易木将军知道父亲除了大哥和不满十五岁的三弟,还有一个儿子在外面,就跟父亲说了他的想法,想要劝父亲让我娶了易木瑟,说是既不违背两家从前定下的亲事,也能让易木家名正言顺地为钟家除去仇敌。而且只要我娶了易木瑟,易木家就扶持我到京城去任职,说不定家族以后也能像易木家一般,在京城扎根,在朝中拥有显赫的地位!父亲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毕竟这是一举三雕的好事情,他自然不会想不到!所以才急匆匆地借着病危的消息把我骗回家里!”
钟璘继续说道。
“易木瑟来的那日,家中布置得十分隆重,就像是要迎接皇家的公主一般。那时我也才被放出来不久,他们当我是个出嫁的姑娘一般打扮着,装扮得我就像是一个翩翩贵公子一般,但我只不过是在山野密林里长大的野孩子罢了,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们把我装扮得一副迎合女子喜好的模样,我心里十分厌恶!家族这般大,人这般多,此时竟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害怕仇敌的迫害,却也为了坐享其成,就把我这个没在家里享过几日父母疼爱的人轻易地送了出去。那一刻,我真的好恨啊!我好恨他们为何如此冷血,就像是当我是枚棋子罢了!”
钟璘脸上浮现出挣扎和痛苦。
“易木瑟似乎很喜欢我,经常让我带她去珞引城里玩。她的性子跟他父亲一般,很是跋扈,想要的东西就要得到,也不喜欢别人违逆她的意思,但是她对我还算客气,并没有对我颐指气使,只是央求我带她四处转转。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我也不太想理她,就随意地带她去城中逛逛,心里却是在想办法逃离。因为身边有武功十分高强的人时时跟着,我根本无法脱身,所以就跟易木瑟提议,说去湖上泛舟,让她支开那些随从。果然,她听从了我的话,我们两人泛舟湖上。一到湖中心,我看好时机就跳下了水,用尽全身的力气游了很久很久,这才成功逃脱了,后面就来找离弱来了。”
钟璘松了一口气。
檀乐静静地听着钟璘诉说,尽量让钟璘觉得舒服自在,没有被人窥视隐秘的压抑感。
“檀乐,你会觉得我很自私吗?我不顾家族的存亡,逃了出来,但是我心里真的不想被家族利益牵着鼻子走。解了离弱身上的毒后,我希望我未来的日子是自由自在的,能潇潇洒洒地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时可以拔刀相助,体会江湖百态,领略快意人生,这该有多好啊.....”
钟璘一脸憧憬道。
“钟璘师兄,你一点都不自私,若是我,可能未必有你这般毅力,我可能会乖乖顺从家族的安排,过着自己不开心也不情愿的生活,一直到老到死,都活在悔恨里!”
檀乐一脸感伤道。
“你为何会选择顺从家族的安排呢?你明知这样做,会一直活在悔恨里。”
“因为世间的人,不乏愚孝之人,或许我便是这样的人吧。我自小无父无母,幸得被师父收养。从小到大,师父和师兄师姐都很疼我,但是看到他人可以享受父母的疼爱,我心中也很是羡慕。若我像你一般,知道我的父母并没有抛弃我,而是为了我的安危,才把我暂时送到安全的地方,却因为家族有难骗我归家,让我为家族利益献身,我或许根本拒绝不了。牵绊于父母的生身之恩和对父母亲情的渴望,就算知道自己以后会悔恨、难过,我也会答应他们的请求。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只是成全了所有人,却唯独辜负了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