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出来位戴面具的老者,韩追对着老者执礼一拜,却没有说话。老者没在韩追面前停留,韩追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老者的身后。
残月驱赶着落日,山岳围成的牢栏困住了这颗圆滚滚的庞然大物,不久之后牢栏的门会关上。那个时候,天空是黑的,月亮是白的,也会有星辰,人们把它们当作前进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在人生逆旅上。
韩追开了口,“大人!”
“你初见我时,呼我阁下,现在,唤我大人。”
“是的,大人。”
“从我进去到出来,有半个时辰了吧?那么长时间,你只想到了叫我大人?”
“掌座,属下只想知道铁大人在哪里,他现在……是否安好?”
“你跟了他多少年了?”
韩追默然,随后说道:“铁大人来时,属下还只是律法司的一员普通司务,如今是律法司的副司。”
“那么多年了,他的性子你懂吗?他提拔你做他的副司,给你功勋,赐你名誉。你倒好,带着他苦苦经营的律法司去跟人家玩命。你告诉我,这是作为一个副司的责任吗?你是要拿你手中的刀杀了你自己,还是要杀了跟随你的兄弟?”
“掌座……属下……属下不甘……”
老者的步伐放得缓慢,韩追落在身后听到老者的叹息:“谁又会甘心?我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只是个毛球孩子。如今他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甘心吗?我魏雄山的名字在朝堂上挂了半辈子……”
老者的鼻间叹出一道自我嘲讽的喘息,他放低语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追说道:“韩追。”
“韩追……世家韩府,追星逐月。韩世宗是你什么人?”
“家父!”
老者点点头,说道:“无情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还没死,他就不可
能死。”
韩追紧皱眉头,最后妥协道:“是,掌座。”
……
……
清冷的色泽完全占据了天空,春风客栈的房间都点起了蜡烛。陈文衫如履薄冰地走进客栈内,掀开内堂的帘子时,傻眼了。
往常端茶倒水的小厮讨好地为姚九捏肩,那笑容被陈文衫收在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货准顶不住压力把自己给卖咯。他小心地放下帘子,动作幅度极为谨慎,结果放至一半就听到了一声咳嗽。
“衫儿,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陈文衫懊恼了一下,随后换上一副笑脸,甩着双手出来道:“师父,您醒了。我看外面天色不错,而且,您不是睡着了嘛,我就没练刀,出去看了看风土人情啥的。”
“哦,看得怎么样啊?”
陈文衫跟小厮打了个眼色,小厮脸上露出个囧字,陈文衫气冲印堂,一屁股就顶开小厮,然后卖好地接替小厮给姚九捏肩。
“还不错,就是有点凉,路上想着该给师父加件衣物啥的,这不巧了,街角刚好有家卖衣的店,徒儿就顺手给师父买了一件。”
“哦,我怎么听说你是去上茅厕的?难为你了,上个茅厕都想着为师,没枉费为师的一片心血。”
陈文衫打了哈哈,然后瞪了小厮一眼,又对着姚九道:“师父,徒儿捏得还舒服吧?”
“凑合吧!对了,把衣服给我,你继续练刀,今晚你就不用吃饭了。鸡不打鸣不许停!”
陈文衫“啊”了一声,姚九严厉道:“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小厮在一傍幸灾乐祸,转过身捂着嘴憋着笑。陈文衫“哦”了一声,乖乖去拿放在大酒堂的衣服,路过小厮时抽空踢了小厮屁股一脚。
……
内堂的呼喝声和舞刀声经久不绝,姚九起身活动了下身子,便到大酒堂去了。
陈文衫看姚九不在,想偷懒,刚放松,那边就喝道:“好好练,不许偷懒!”
陈文衫无奈只得卖力舞刀。刀刃在空中行云流水,刀尖时进时退,时急时缓,白日里的那场刀与刀的对决让陈文衫有些感触,不知不觉,他的刀越发灵动,不再是以前那样的死板无神。
姚九在大酒堂喝着酒,笑了笑,放他出去还是有用的。内堂已经被他设下简单的阵法,陈文衫练刀的声音不会惊扰他人。
客栈门前来了位戴斗笠的客人,他手中握着把剑鞘,腰间别着带了剑穗的剑柄,古怪的是:那剑柄下没有剑体。
他抬头看了看春风客栈的匾额,然后伸手压低斗笠的帽沿,随后步入客栈内。
堂前的接待看到这位客人的装束不以为然,南来北往的客人千奇百怪,问事不问人的规矩春风客栈是省的的。
“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酒菜一桌,上房一间。”客人说道。
“好咧,你先坐,马上安排!”小厮引着客人落座后,迅速跑到内厨去下吩咐。
姚九看着新来的客人,皱了皱眉。客人似乎感受到了姚九的目光,因为他握着剑鞘的手下意识地一紧。斗笠下的眼睛看向姚九,客人微微颔首,便转回去闭上了眼睛。姚九嘴角稍扬,提着酒壶走到了客人的桌前,说道:“小兄弟,不介意老头子凑个热闹吧?”
客人犹豫片刻,说道:“可以。”
姚九坐下,灌了口酒后朝着客人晃了晃酒壶,问道:“小兄弟来口吗?”
客人的目光透过斗笠的边沿盯着姚九,姚九呵呵一笑,将桌上的杯子翻开为客人斟了一杯。
“请!”
客人拿起酒杯一迎而尽,然后说了两个字:“吴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