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城郊外,风波亭内。
顾勋负手而立,远眺萦绕山色,黑色官服,被吹得衣袂翩翩,显得更加俊采非凡。
旁边一名粗壮大汉,双手被缚,正是那通缉犯严清。
严清当日遇到官兵盘查已知不妙,但是被擒至今未见官府提审,反而被押到此处,让他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这时只听顾勋问道:“仲景,现在是什么时辰?”
“辰时已到,那人,她不会不来吧。”
“她当然会来”顾勋懒懒一理官服:“她不会和银子过不去。”
严清跪在一旁,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突感脑后一阵劲风袭来,他也是练家子,本能将头一偏,谁知这一偏正中一掌,顿时昏死过去。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着:“这大理寺行事果真是难以捉摸啊。”
薛玥一击得手,仿佛看着五十银子入袋,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想来是自己多虑了,人家身为大理寺少卿,能骗得着自己这个山野丫头什么。她忙朝顾勋拱手谢道:“多谢顾大人成全。本来此事功全在大人,只是这区区五十两赏银大人一定看不上。日后若有用得着地方,大人尽管开口,小的定赴汤蹈火,全力相报!”
顾勋施然而坐:“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谈什么报答不报答。不过……”他眉头微蹙,“眼下,顾某倒真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可否劳烦姑娘相助。”
薛玥一听,心下已有些忐忑,却只得硬着头皮接道:“大人但说无妨。”
“那日玉面罗刹逃走之后,顾某多方探察都无法找到他的消息。薛姑娘既以悬赏追捕谋生,必定耳目众多,如能捉那玉面罗刹伏法,不但为大理寺分忧,更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薛玥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千防万防还是中了套,连忙推脱到:“那玉面罗刹何等人物,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顾勋正色道:“那晚船上交手,已看出姑娘技艺超群。当日见过玉面罗刹的,除了我寺中人也只有姑娘一个,只怪那晚没能捉到这贼人,如今实在事急,也只得仰仗于姑娘你了。”
说完竟朝她抱手一揖,薛玥见堂堂大理寺少卿竟朝自己行礼,一时窘得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之间忙应道:“此事也有我的责任,大人与我有恩,我当尽力一试。”
薛玥说完,只想狠狠扇自己嘴巴子:薛玥啊薛玥,让你舍不得那十两银子,让你说什么全力相报,这下中了人家的美男计,揽下这么大个麻烦。
此时,顾勋终于眉头舒展,笑道:“姑娘果然深明大义。那顾某就等着姑娘的好消息了。”薛玥心中已经把这人全家问候了一遍,脸上却也只能挤出点笑容应对,心知这一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看着薛玥下山的身影,张冲忍不住感叹:“大人您这心也太狠了,玉面罗刹的人头在黑市至少也叫价一千两银子,您这一文不花就让薛姑娘去捉人。”
顾勋淡淡道:“本来就是她放跑的,现在让她捉回来,还谈什么报酬。”
“可您昨天不是说要拉拢她吗?”
顾勋无辜的叹了口气:“谁叫她那么好骗,自己往套子里钻,我也不过顺势而为之,实非我所愿啊。”
说完,这位少卿大人露出难得一见的愉快表情,与某个正垂头丧气的倒霉蛋形成强烈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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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大街,天桥下,这正是城里最热闹的所在。说书的,卖艺的,乞讨的,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这里却也是各路消息的来源地,很多官府打听不到的消息,只要有门路,这里都能弄到。
此时,一个黄衣女子匆匆走来,一路走一路咒骂着:“笑面虎、老狐狸,总有一日看我揭了你的狐狸皮。”
这女子当然是薛玥。她虽然一路愤愤不平,却也只能认命地过来打探消息,毕竟言而无信可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薛玥转入一条小巷,喊了一声:“小山。”一个圆脸小乞丐跳了出来,脸上虽然污糟,一双大眼睛却透着难掩的机灵劲。
小山一见是薛玥,立刻扑上来笑道:“玥姐姐,你来了。”
薛玥摸摸他的头,坐下与他并肩道:“姐姐找你有事。我问你,昨日戌时,你可在柳荫巷,有没有留意秦淮河方向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