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进工部,未再遇到阻拦。
径直进入工部大堂。
此时工部尚书刘璋立在里面,盯着门口,见到张延龄进来也未上前问候,在刘璋身旁还有几名属官,当首的是工部右侍郎曾鉴。
“诸位,早晨好,今天心情都不错啊?不对,这都已过晌午,晌午饭吃得如何?请恕我才学浅薄没有更好的问候之词,要不下次请诸位好好吃一顿,聊表心意如何?”
张延龄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进来之后就跟工部的官员打招呼。
以往张延龄这么说,别人只当他在胡扯,一个不学无术的外戚装文化人,说什么都没人理会。
但他们多番见识过张延龄的手段之后,听到这番话却有一种不由自主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似乎意味着,张延龄又要出手,就是不知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刘尚书,别来无恙?哈,也还不到两个时辰,看刘尚书的气色就知道很不错,朝堂一点小的误会,别介意啊……”张延龄最后竟然主动走过去,跟刘璋打招呼。
工部衙门内的火药味瞬间暴增,每个人都提着心,生怕张延龄跟刘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刘璋打量着张延龄,眯了眯眼,什么都没说。
不悲不喜,不言不笑。
装木头人?
张延龄叹道:“本还想跟刘尚书好好熟络一番,谁知刘尚书气量太小,那还是下次再跟你聚聚,来人,去把工部的账目全都找出来,要原账目,一本不留的!全给搬到这里来。”
工部右侍郎曾鉴走出来道:“建昌伯,这里是工部,您最好还是收敛一些。”
收敛?
张延龄打量着曾鉴,笑了笑。
看来曾鉴不是很熟悉他的风格,他连在朝堂上都不知收敛,你一个工部难道比奉天殿的朝堂还要庄严?
“这位是曾侍郎?久仰久仰,一直无缘得见,不知最近去做什么事?”张延龄知道,工部的侍郎很可能会被外调监督什么工程,比如说河工等。
徐贯今年就刚从河工任上回来。
至于曾鉴。
这位也是未来的工部尚书,在弘治十三年接替徐贯执掌工部,从这点上来说,工部的内卷化也很严重。
本来张延龄想在工部中拉拢一下徐贯,现在看来徐贯对他并不待见,再想拉拢一下曾鉴,如今看来曾鉴对他的敌意也很大。
曾鉴道:“若是建昌伯需要工部河工账目,工部会在整理之后于这两日送到贵府,阁下不必亲自来一趟,更不需要带这么多人来。”
张延龄惊讶道:“我受命皇差,如何做事,难道还用曾侍郎提醒?”
曾鉴瞬间被呛到哑口无言。
平时跟文官接触多了,同僚之间都是客客气气的,就算是平时跟勋贵沟通,也没见过张延龄这样言辞犀利上来就不让人接下文的那种断句式交谈。
徐贯则已熟知张延龄的风格,接过曾鉴的话头,提醒道:“所有工部河工账目,都在隔壁的屋舍内,建昌伯让人抬走便是!工部还有要紧的公务,你最好不要在此多加打扰!”
张延龄笑道:“原来工部早就准备好?那我……更不能就这么走了!”
“嗯?”
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望着张延龄。
你属驴的吧?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我们把账目给你准备好,你带上就可以滚蛋,居然还想赖在工部不走?
张延龄撇撇嘴道:“工部的账目那么多,以你们的办事水平,实在是……啧啧,不敢恭维,连账目誊录都能有误,我怎么能相信你们在整理河工账目时,是否会有疏漏?诸如把别的账册不小心塞进来,又把重要的账目给遗漏没算进去……”
“够了!”
徐贯实在听不下去,厉声打断张延龄的话道,“若是建昌伯不放心,自行去整理就是!”
张延龄马上改换上笑容满面之色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来人听令,给本爵把工部所有的账目找出来,本爵今日要在工部内好好把账目挑选筛分一下,记住任何可能藏账目的地方都不要放过,什么夹墙、空心的木凳……”
萧敬一听不对劲。
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脑海中瞬间浮现起跟随张延龄去抄户部员外郎隋奇家的场景……
“建昌伯,这里是工部,账册这东西不会藏在夹墙内……”萧敬赶紧提醒。
张延龄惊讶道:“难道说工部有重要不想示人的账目,不会藏在夹墙内吗?那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萧敬道:“若是他们有不想示人的账目,不记录就行了,何必记下来还要藏起来多此一举?”
本来萧敬只是好心提醒一下,说完才发现所有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好家伙。
你们不会真把咱家当成是建昌伯一伙的吧?
咱家只是好心提醒他,别扰乱了你们工部的日常秩序,尤其是提醒他不要砸工部的墙,难道你们以为咱家还有别的意思不成?
“建昌伯,你欺人太甚!”
火药桶脾气的刘璋尽管一再隐忍,甚至他都不打算跟张延龄说什么,但到此时他还是忍不住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