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带兵进驻虎峪口,马上跟高山卫驻地高阳县试图取得联系,让其往这边调运粮食物资等。
但发出消息两天,高阳县没有丝毫消息传回。
既不奉令,也不违令,就当是不知有这么个事,张延龄派出去的人也都没回来,也可以认为这群人在半途被鞑靼人劫杀,消息没传回到阳高县内。
“事态不好,今天派出去巡查的骑兵,都很狼狈回来,昨日里还能出城十里……现在出关城二三里绝对就被人给打回来,鞑靼人下一步就要攻关城了。”
张永叫苦不迭。
他还没跟张延龄提粮草和物资不足的事情。
张延龄道:“现在镇守虎峪口,若实在不行,带兵往阳高县去也就罢了。”
张永脸上带着“你很天真”的神色,道:“建昌伯,您还真是第一次带兵,两天前您不走,现在还想进阳高县?晚了!连同城内的将士,估计都要一起送葬。”
他的悲观情绪,影响了周围的将士。
不过也不全都是坏消息。
至少城内驻守的官兵,包括张延龄带来的两千京营人马,现在想当逃兵都没处跑。
想跑?
至少前路后路都给你们堵上。
……
……
张延龄跟王守仁秘密开会一天。
基本达成一个共识。
需要主动求变。
要打一场遭遇战,免得被鞑靼人彻底困死在虎峪口。
如今鞑靼人只是攻下白羊口,往虎峪口调兵还不算很多,未对虎峪口形成合围,若真形成合围的话,一场大战下来,想取胜可能连一成的机会都不到。
而制定出兵的时间,也就在当晚。
毕竟粮草和物资也有不足的地方,若再不出手,相当于慢性自杀。
与此同时。
京师,皇宫,乾清宫。
朱佑樘在日落时召见内阁四位大臣,以及兵部尚书马文升五人,同时在场的还有司礼监的几名太监。
因为此时朱佑樘也得到了张延龄进驻虎峪口的消息,朱佑樘很着急要派人前去增援。
“……消息是一天之前发出来的,宣府未敢有任何耽搁,直接将消息传到京师,由老朽亲启之后转交给陛下,说的是建昌伯在两日前的深夜带兵进入到虎峪口,随即在虎峪口周边,有不下五千的鞑靼人马聚集,似有攻取虎峪口之意……”
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荣亲自来做事情的陈述。
等李荣把事说完,朱佑樘已经迫不及待道:“几位卿家,你们任何该如何增援虎峪口?”
徐溥没说什么,马文升也没说什么,以至于乾清宫内显得很安静。
“你们不会是觉得,应该由建昌伯自行去组织应战,朕什么事都不做吧?”朱佑樘发现没有回答他问题的大臣。
感觉到这群人大概是想让张延龄去死,目标必然是不作为。
刘健道:“建昌伯在抵达宣府之后,明知从宣府通往大同的官道上,鞑靼骑兵在袭扰,甚至连白羊口都失陷,应该有所戒备,或是有全盘计划……而不是贸然行军至虎峪口,被鞑靼人逼停,才想要作战求援,如此一来可能损失的……就不止虎峪口一方的人马。”
果然如朱佑樘所预料。
朱佑樘心想,这群人早就看延龄不顺眼,有此机会让延龄冒险去死,他们巴不得,即便能有好的解决良策,估计他们也会选择沉默。
或许是平时张延龄在朝堂上一直跟众大臣争,再加上张延龄不断强调他跟文臣之间的矛盾,使得现在朱佑樘发现文官提不出好建议时,便觉得文官是在针对张延龄。
这也是张延龄长期跟文官相斗,不断攻心的结果。
朱佑樘显然也开始“误入歧途”。
其实是文官不想救张延龄吗?
也不完全是。
根本是没有好的办法。
“马部堂,你有何看法?”朱佑樘没法从四位内阁大臣身上得到想要的方略,只能求助于马文升。
马文升作为兵部尚书,在治理兵部方面还是卓有成效的,之前有关西北的军事安排也算得当,朱佑樘对他很看好。
马文升道:“其实在老臣今日往皇宫之前,兵部收到阳高县内的消息,说是阳高县周围有鞑靼人盘踞,之前几次试图跟虎峪口的建昌伯取得联系,都未能奏效,或许……鞑靼已着手要跟建昌伯一战,以打击我大明边军的士气……”
无论是高山卫卫指挥使,再或是阳高县的知县,都很怕张延龄事后打击报复。
宣大总制调你们的人马和粮草,你们不奉调,眼睁睁看着我陷入重围,回头我逃出生天之后还不弄死你们?
所以地头蛇所想的最好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先来个反咬一口。
呈报兵部,说是他们已经极力在跟虎峪口的人马取得联系,但可惜半路被鞑靼人所阻,说得好像是张延龄轻兵冒进而陷入重围,跟我们阳高县和高山卫没关系一样。
朱佑樘怒道:“从阳高县,到虎峪口,不过才二十多里,居然敢说无法联络?”
显然皇帝也是做过功课的。
你们找理由之前,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朕这个当皇帝的意向?
就算你们真联系不上,跑来诉苦,朕都会追究你们。
更何况朕觉得你们完全是可以奉调的,却故意不奉调,还来找借口,你们以为来个先下手为强,朕就不追究你们?
马文升道:“若此时下令由大同镇调兵,怕是来不及,但若是从宣府调兵往虎峪口,消息不用一天就能传递,明日正午之前就可以从宣府出兵,会在两日后就抵达虎峪口……”
“三天,很好,就三天。”
朱佑樘已经不考虑如此是否会劳民伤财,甚至会损兵折将的问题。
似乎就算牺牲个几千几万人马,也没有他小舅子来得重要。
徐溥赶紧劝说道:“陛下,如此只会令西北局势大乱,只怕鞑靼人会趁机攻城略地,甚至会威胁到居庸、紫荆等处的关隘,继续恶化……或会威胁到京师。”
这次皇帝没说要御驾亲征。
但其实也差不多。
在文臣看来,但凡西北去折腾,就跟要灭国差不多。
不直谏两句,显不出他们身为文臣的风骨。
朱佑樘冷声道:“是朕让建昌伯去西北的,出了事,自然也要由朕来负责,若他陷入重围,朕还置之不理的话,那朕为何还要让他去?你们也忍心看他去死?”
徐溥道:“老臣绝无此意。”
“既诸位卿家并无此意,那就遵照朕的旨意,调动宣府人马前去虎峪口,本来朕对于城外的决战还有顾虑,现在是不得不打,朕不会对建昌伯陷入重围苦战而置之不理!”
朱佑樘态度十分之坚决。
甚至是从未有之坚决。
徐溥等人感觉到无可奈何。
遇到这么个执拗的皇帝,还能说什么好?
“兵部。”
“老臣在。”
“着令宣府巡抚刘大夏,协同总兵官等人,出兵白羊口虎峪口,堵边塞之漏洞,便协助建昌伯出兵偏头关,收复偏头关,重修关城!”
“老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