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芳作为皇帝最为宠信的大太监,司礼监的二号实权人物,手眼通天,有能力打通关节送人进出皇宫其实并非不可想象,唯一让朱见深有些不齿的就是他做这种犯忌讳的事儿竟然真就是为了银子,而且还只是区区十两。
他能原谅梁芳的贪好财货,财帛迷眼乱人心,总算梁芳对自己的忠心还是可以看到的。他不能接受得是锦衣卫以及东西二厂的不作为。西厂成立时间尚短,有情可原,锦衣卫呢?东厂呢?一个始于洪武年间,一个建于永乐年间,都是近百年的老牌子,是历代帝王最为忠诚得力的鹰犬。
梁芳有此行径而不向自己禀报,是他们不知,还是知而不报?
如果是不知,那他们无能,该罚!
如果是知而不报。。。那他们就该死!
东直门到东便门的距离不算近,但这两个轿夫的脚程却极快。朱见深刚才问过梁芳,得知原来这两个人是哑巴,难怪一直不言不语。
大概还有两刻钟的功夫便到东便门了,这也是朱见深给锦衣卫和东厂留下的最后期限。
两刻钟的功夫转瞬即过,轿子停下来,梁芳撩开轿帘的同时说道:“陛下,东厂的人到了。”
“哦?”朱见深举目观瞧,前边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城门旁,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
后边那个推轮椅的苏鹤行朱见深自然是不认识的,但他认识前边儿坐轮椅的那个李玄也就够了。
“看来你你腿瘸了,眼睛倒是不瞎,耳朵也不聋。”
“奴婢死罪。”李玄在苏鹤行的搀扶下跪在地上。
朱见深并没有让他起身,只冷哼了一声:“说吧。”
说什么?朱见深没有明言,但李玄自然是知道的,来的路上也早有准备。
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双手举过头顶,李玄开口道:“回陛下,关于梁公公收人银子送人出宫的勾当尚明是否知情奴婢不知,但徐公公提督东厂时却是知道的。奴婢手中的册子也是徐公公在那时候备下的。”
这自然是假话,册子其实是人家尚明早先准备的,只不过李玄把原先的记录全都抹去了,重新又备下了这一本新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来的如此之晚。
朱见深拿起李玄手中的册子翻看起来,里边儿记录的是所有通过梁芳出宫的人的名字和下落。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些名字记录的最后有一个“灭”字。
李玄又道:“徐公公的意思是想梁公公借此通路敛财虽然坏了规矩,但归根结底却是一桩好事。梁公公得财,而那些想走而不得其途的宫娥老宦也有了一条出路。如果强行将他们拦下来,这些人心存怨秽留在宫中,不尽心办事倒在其次,只怕他们起了二心于陛下安危有碍。
奴婢与徐公公也是一般想法,所以东厂也默许了梁公公这桩买卖。但知而不报确实有违奴婢本分,奴婢不敢奢求陛下宽恕,还请陛下降罪。”
朱见深不置可否,问道:“这册子上有些名字的后边有一个‘灭’字,是何意思?”
“回陛下的话。”李玄答道:“有些奴婢在宫中身居要职,又或者知晓宫中贵人的秘辛,还有些出宫后对陛下多有污蔑之辞,凡此种种,奴婢皆派人杀了灭口。”
“倒还算有心,但却还藏着心眼儿,朕就不与你追究了,起来吧。”朱见深把册子合上,卷起来在李玄的脑袋上敲了三下,回头瞪了梁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