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鬃马在一帮小弟的簇拥下,来到了龙首处,骂骂咧咧道:
“一会儿听我号令,开炮轰它娘的,不要吝啬炮弹,这玩意儿我们有的是!”
话是一点没错。
杀出重围前,千总秦川特意将南门所有未曾发射的炮弹,全部打包带走,避免有炮无弹的尴尬局面出现。
现如今,船舱内足有四十六枚与大将军炮配套的巨型弹丸。
与此同时。
倭军九艘先锋侦查船稍稍靠近以后,猛然发现,敌舰体型过于夸张。
“咱们在数量上占据优势,拉进一点,我有预感,里面肯定坐着大鱼,要是能够争取活捉,那一定是天大的功劳。”
“九对一,优势在我。”
三言两语之间,这帮倭人定下了方向:
打!
而且,得收着打!
龟船进入大筒炮的射程以后,不允许集火发射,只要打掉对方的炮孔即可,然后,九艘战船将它围起来、靠上去,命令武士们登船战斗。
“老大,倭寇这么嚣张,你就说怎么办吧?”
龙首舱内。
黑鬃马凑到陆离身侧,不断给他捶背,撩拨道:“它们很快就要进入大将军炮的射程范围,谁能想到上面装备着最先进的明军火炮?一个出其不意,绝对能有所斩获。”
纵使大明最精锐的水师,也没有奢侈到这种程度,将镇国神器装在船上,最多是千斤佛郎机舰炮、红夷炮。
“记得留活口,我要抓舌头,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船长陆离很随意的下令。
倭人怜香惜玉,他陆某人亦不遑多让,生怕一炮一个小脆皮,把人全给灭了,找不到人问话。
“是!”
黑鬃马满脸兴奋。
“来个人,会打炮的!”
它朝着后方嚎了一嗓子,立刻来了一帮辽东军人。
“我我我……”
“你一边去吧,老子在南原整整放了十六炮,炮炮命中目标,绝对指哪打哪。”
“嘁,守南原之前,跟建奴作战时,是谁管炮?”
一群人显得异常兴奋。
在陆地上被倭人在数量上欺负,而今,下了海,武器、战船诸多方面都比之强了不止一个档次,总算可以出口恶气了,怎么可能甘于人后?
一个个争夺炮手的位置。
最终,透过瞭望孔探知倭人战船即将进入射程的黑鬃马,抬起蹄子一指,沉声道:“就你了,快!”
“速度必须又快又准!”
“击沉八艘,留下一艘追击,老大要活口。”
黑鬃马终归不是编制内的士兵,无需使用行伍间的那种干练称呼。
而士兵们也知道它的身份,可以代表总兵大人发号施令,故而,没有再喧哗、争吵,只是默默注视着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黑大人放心。”
炮手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应了一句,接着全身心投入到前方海域。
倭人再傻,也不会一字排开直挺挺杀过来,它们的九条先锋侦查船围成一个半圆,只等龟船进来,就立刻收缩,将缺口给补上。
在一定程度上,给炮手造成了些许麻烦,但麻烦就是用来克服的。
别看黑鬃马大大咧咧,匪气十足,其实心里有分寸,知道主人放权,是信任自己的表现。
所以它没有凭借喜好挑人,通过自荐时说的话,以及周边人的反应,挑中了此人。
“你叫柱子是吧?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允许你空两炮,不,三炮。”
柱子没有回答,神情肃穆地伸出大拇指,在计算距离。
整个过程非常之快。
转瞬间,便锁定一艘倭军侦察船。
八十里外。
先锋侦察队指挥官尚未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叮嘱道:
“再有四十里,那艘龟船就进入大筒炮的射程了,务必不要集火攻击,以免将船上的大鱼给炸死……”
话音未落。
巨响传来,并伴随着爆炸掀起的劲风,猝不及防下,本来在正常行驶的另外八艘战船,也不禁偏离预定航道。
纳尼?
过往经验,以及突如其来的攻击,令所有倭人都愣住了。
砰!
黑皇号上,全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龙首处,柱子一炮打完,旋即就有力大无穷的妖魔,扛着新炮弹,快速完成填装。
轰鸣声接连不断。
等残余倭人反应过来时,指挥官所在的战舰已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块块烂木头浮在海面,随着冲击波晃荡。
“撤!”
命令刚下达,夺命的炮声再度响起,陆离属实没猜错,大将军对付这种矮趴趴的倭军侦察船,真是一炮一个,所谓铁皮防护层,脆得跟纸糊的一样。
不多时。
只剩下一艘敌舰还在海面游弋。
风帆已调整到最佳角度,武士们来到底部,放下打刀,使出吃奶的劲儿划动特大号船桨。
陆离满脸惬意,手里捧着一坛酒,悠哉悠哉地欣赏着这场猫鼠游戏。
这就是以势压人的感觉吗?
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龟船下方同样配有船桨,负责划桨的人选更是多种多样,尤其是妖魔,力气绝对比倭人武士大。
不过,他就是不用,就是吊着,让这群丧家之犬体验死亡迫近的感觉。
“冲!!”
“用力!!”
倭人沉闷、狭小的底层船舱内,武士们齐齐喊着号子,额头上、脖颈上,条条青筋绽出,摇浆的手运转如飞,击起无数水花与暗流。
“试试大筒炮的威力,恐怕它们还没有体验过自家火炮的滋味,今天尝尝鲜。”陆离语调轻松。
不同于大将军炮,低了至少两代的倭军筒炮,破坏力没有那么夸张,四五炮下去,才勉强能够将一艘倭船击沉,且过程并不迅疾。
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将其逼停。
眼下,胜券在握。
黑鬃马也想过一把瘾,亲自操控一门大筒炮,至于另一门,则交给专业人士,避免延误战机。
砰!砰!砰!砰!
熟悉的声音在倭人耳边回荡。
这……大筒炮?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