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从后堂走了出来,看着那纸上的画像,忍不住赞叹一声。
叶千秋抬眼看去。
那纸上的人像,的确是很像自己。
就连神韵也有七八相似。
这让叶千秋觉得有些意外。
想不到这个道人的画功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这时。
只听得那道人朝着一旁的道童挥挥手。
那道童立马心领神会,走到叶千秋这边。
从手里掏出一大锭赤金来,放在了叶千秋的面前。
叶千秋朝着那道人看去。
道人笑道:“些许黄白之物,算是我画你的报酬。”
叶千秋笑了。
这事儿还是奇了。
合着自己给这道人做了一回模特儿。
这道人还真讲究,抬手就是一块赤金。
在大乾,金子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七成金是青色,八成金是黄色,九成金是紫色,而十成金才是赤色。
赤金,又叫做“药金”,是道士练铅烧汞,练金丹的一味药材。
这种赤金,印成了钱币,一般只有皇宫才有。
一般是皇帝、皇后赏给文武大臣,或者是后宫嫔妃的。
这道人能用赤金,那肯定和不是一般的道士。
再看那道人用的文房四宝也不是凡品。
纸是松竹轩出的雪纸,那松竹轩的雪纸是经过数十道手续制作出来的,一百张最少都要二十两银子。
砚台也是上等品,石质细腻润滑。
墨是麝香墨,是上等的松烟掺杂了金箔,麝香,捶打而成的。
这墨用起来,流畅无比,带有提神的清香。
笔也是好笔,纯狐毛。
这一套文房四宝,最少都要数百两。
这道士画功无双。
出手阔绰。
在玉京城,出手阔绰的人不少,但出手阔绰,又画功出神入化的人物可是少之又少。
不过,叶千秋只是笑了笑,信手将那一块赤金给收了起来。
既然是给的报酬。
那他不收白不收。
他和这道人素不相识,没必要给他省钱。
道人看到叶千秋收了金子,脸上的笑意更深。
让道童收了画,朝着叶千秋拱拱手,面也不吃了,直接让两个道童收拾了笔墨纸砚。
兴冲冲的朝着外面去了。
叶千秋看着那道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洪易在一旁和叶千秋低声说道:“师父,那道人好像是玉京城里大名鼎鼎的画圣乾道子。”
“听说,这乾道子画艺通天彻地,他作的画,可以假乱真。”
“听说有一次,他为京里的一位达官贵人画了一头老虎的屏风,那达官贵人将屏风摆在家里,结果有人进去的时候,乍一看以为是真老虎,居然给活活吓死了。”
叶千秋闻言,朝着洪易看了看,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乾道子?”
洪易道:“我听我娘说起过这人,刚刚我看他画的很像师父,而且,他用又是赤金,如果不是画圣乾道子,应该没人出手这么阔绰。”
叶千秋笑了笑,道:“行了,别瞎猜了,吃完了没,吃完了,跟我走。”
洪易闻言,微微颔首,道:“吃好了。”
叶千秋带着洪易起身,和面馆老板二蛋打了个招呼。
然后,出了面馆,朝着自己的小院行去。
……
玉京城,大乾皇宫。
作为大乾朝的中枢之地,皇宫就坐落在玉京城的正中央。
也就是子午线上,皇宫坐北朝南。
皇宫之外,是偌大的护城河,河上修建了许多白玉桥,地面也是白色石料铺成的,一块一块,平整如镜。
偌大的皇宫,围墙城楼,高达二十丈,一色朱漆黄瓦,向上望去,脖子都仰的难受。
外面巡逻的御林军日夜不停、轮流换班巡逻。
这些御林军,个个铁甲披身,骑马垮刀,弓在马背,箭囊在后,宛如一个个的铁铸魔王,环视在皇宫周围,对每一个企图接近皇宫的人,都投出冰冷毫不掩饰的杀意。
而皇宫里面,更是层层叠叠的大殿,宫墙,房屋,不知道有几千间。
如果站在高处望整个皇宫,就好像是天上的宫阙,飞到了人间。
皇宫无比的壮阔威武、富丽堂皇。
不愧是掌握天下的中枢之地。
在皇宫东面的偏殿之中,有一排排房屋,是内阁大臣们为皇帝分忧,处理朝政的地方。
此时,日落黄昏。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皇宫里面都掌起了灯笼,内阁大臣们也都回去休息。
但是内阁之中,却还坐着一人,那人两鬓花白,浑身上下有一种大学问家的气息。
他虽然两鬓花白,但是光泽的皮肤,深邃如星空一般的眼睛,却显示出了此人的超凡脱俗。
此人便是洪玄机,大乾武温候。
洪玄机是内阁重臣,深受乾帝杨盘信任。
此时,他正在整理下面各个州府、行省送上来的奏折,他要选出重要的,呈给乾帝。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脚步声音传来,门外掌值的太监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臣叩见皇上。”
听见太监在外面高唱皇上驾到,洪玄机立刻离座而起,走出屋子深深的躬下身子,身上宽大的锦服都拉扯到了地面。
“爱卿免礼。”
一个十分温和的声音传了进来。
只见一个戴着九龙金冠,金冠上面镶嵌葫芦大楠珠,身穿明黄袍子,脚下锻靴的老者,走了过来。
这个老者也和洪玄机一样,两鬓微微的斑白,面如白玉,气息旺盛,步履四平八稳,浑身上下,有一股掌握天下的气度。
这老者,便是乾帝杨盘!
“玄机不用多礼了,朕是用过晚膳后,随便散步走到了内阁殿而已。”
“这些天,朕升你为太师,主管文宰,你的事情又多了一些,每天都要忙到半夜三更,倒是苦了你了。”
乾帝和颜悦色,好像是对一个知心朋友般的说话,显示出了君臣之间亲密无间的融洽。
“臣自幼打熬得一身好筋骨,这熬夜倒也算不了什么,为国分忧,为君减劳,这是臣的本分。”
洪玄机起身之后,恭敬的回答。
“不要君臣奏对,这又不是在朝堂上。”
乾帝轻轻摇摇头,示意洪玄机不要拘谨,放开一些。
“咱们闲聊闲聊,朕现在老了,时常会想起年轻的时候。”
“还记得十几年前在青杀口,咱们两人被大军围困,你背着朕逃进山中,云蒙的太师宇文穆孤身来追杀我们,你身受一百多处刀枪箭伤,还带着亲兵和宇文穆交手。”
“最后是你和太上道的梦姑娘联手惊退了他,令朕每次想起来,都心思激荡不已,当年咱们君臣是肝胆相照,打猎烤火,如今却怎么多了层隔阂似的。”
“前两天,朕听说梦姑娘病逝了,你怎么也没和朕说一下。”
“当初,你和梦姑娘结为百年之好,朕还是很高兴的。”
“本来朕想给梦姑娘封个诰命的,但是你却拼死辞掉,朕也只好作罢了。”
“现在,梦姑娘不在了,要不,朕给她追封一个诰命,也算是朕全了你们一场夫妻情分。”
洪玄机闻言,当即躬身说道:“陛下,万万不可。”
“君臣礼法,不能不尊,臣身为太师,掌管天下文事,当为天下群臣做表率,不敢和人臣嬉笑。”
“梦冰云是太上道传人,又是青楼贱籍出身,她生前臣尚且不敢给她诰命,死后便更不敢。”
“给她封诰命,着实是会丧乱礼法,为群臣所诟病。”
乾帝杨盘一听,当即说道:“你啊,你啊。”
洪玄机继续说道:“说到道门,臣还是要劝谏一句。”
“道士是方外化民,以鬼神修仙的邪门歪道蛊惑百姓,又不从事生产,不尊礼法,天下稍微动荡,他们不但不会为君王守节,还会生出异心,动摇江山社稷。”
“臣还请皇上取缔册封的太上道,方仙道,正一道。”
洪玄机一脸恭敬,说的都是忠心体国之言。
让乾帝杨盘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杨盘才说道:“这事你说得对,道门的那些人,在天下动荡的时候,他们的确不会为君王守节,甚至还会依附新的势力,企图把持神器,左右人君,这点殊为可恶。”
“不过道门之中高手众多,要取缔他们虽然不是难事,却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眼下也只能安抚着,这事得从长计议。”
洪玄机闻言,也不好多言。
“你们都退下!”
这时,乾帝突然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太监全部都退出了百步之外。
“朕让你查的那件事,查的如何了?”
乾帝脸上闪过一抹凝重之色,朝着洪玄机看去。
洪玄机听到这话,当即说道:“皇上,臣仔细查找了大半年,还是没有半点线索。”
乾帝道:“自从一年前,朕在皇宫之中再次感觉到那人的气息之后,朕就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于朕。”
“只是那人的敛息之术太过厉害。”
“朕和宫中的诸多高手,竟然无法找到他,也不知道他藏匿在宫中的什么地方。”
“或者,就如你所言,那人或许根本不在皇宫之中隐藏着,而是在玉京城中潜伏。”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除了皇宫藏经阁中留下的那一根头发,竟然一点别的线索都没有。”
“有这样一位神秘强者隐藏在玉京城中,朕着实是心中难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