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P>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P>

——</P>

等他满腹猜疑回到走廊时，陆瑶还没回来。</P>

遥遥地，闻元甫能看到方清月已经坐回了工作桌前，面对电脑在敲字，成辛以靠在她斜后方的窗沿上，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没什么精神、挺困倦的样子，离她隔了一段距离，也盯着电脑屏幕在看。</P>

她嘴唇开合低声说了句什么，手指向屏幕一处，成辛以就往侧前方走了小半步，微微俯下身去看屏幕，视线专注，但距离并不近，完全没有要趁机逾越、突破两人社交距离的意图。他们只在低声对话，明显是在讨论案情。很正常的普通同事之间的相处。</P>

而方清月的神情也平静淡漠，与在慕尼黑研究院与一众同事讨论案情的模样并无任何区别。</P>

望着这幅景象，闻元甫微微松了口气。</P>

……</P>

故弄玄虚。</P>

刚听到“念旧”这种奇怪回答，他还以为成辛以是想向他暗示，他和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看样子是他想多了。</P>

正想迈开步走过去，却见方清月慢慢偏了头，看向成辛以，好像是刚提了个问题，在等他答复。</P>

闻元甫的脚步倏地顿住。</P>

他似乎听到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东西直直坠落了下去，无底，无尽。</P>

他从来没见过方清月这样的目光。</P>

——</P>

并没有多外露，甚至可以说很隐晦。</P>

没有暧昧的动作，没有特殊的表情转换。</P>

她只是静静望着成辛以的侧脸。</P>

可只在长睫扇动的一瞬，那眼神……那眼神……就全然变了。温柔、宁静、依赖，又不只是这些，还有一种……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情愫。</P>

一种明明不那么浓烈滚烫，却绵绵如细水、轻韧如蒲苇般，不灭、不绝的情愫。</P>

一种无争无抢，平静安宁，却堵不紧、疏不乱的，令人不可置信的、固执至极的情愫。</P>

……</P>

瞬时间，他又回想起刚才几个小时里成辛以默默盯住她不放的神情，才隐隐发觉，明明是两个脾气性格天差地别、截然不同的人，可这两道视线之中的专注、缄默无声的执、沉寂如归于湖底般的稳，甚至隐含的那种平和与满足，竟然都一模一样……</P>

……</P>

他已经认识她五年了……</P>

五年的漫长时光，足以让人爱上好多个人，再忘记好多个人……</P>

可那又如何。</P>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异常遥远的那个人，那依然是令他无比陌生的方清月。</P>

而他，甚至都不需要再做任何求证和挣扎，也已经瞬间明白一个事实——</P>

——饶是他再努力再认真，饶是再过去两个五年、三个五年、三十个五年，她也永远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P>

……</P>

但那个被如此不可置信的情愫笼罩着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也似乎没有意识到能被这种目光注视着该有多幸福。</P>

闻元甫只看到男人唇瓣微动，答了句什么，依然是案子有关的事情。</P>

她也很快又移回视线到屏幕上，恢复闻元甫熟悉的深秋老人般的神态。</P>

两个人又交流了几句案情，接着，男人似乎是口渴了，毫无停顿，竟也毫不见刻意地，极其自然地拿起桌上她喝剩的半杯美式，看也没看，咬着她刚刚咬过的吸管，含着她唇齿留下的痕迹，喝了一大口。</P>

而她……</P>

重度洁癖、连和其他异性握手都一向很反感的她……</P>

此刻竟然眼都没眨一下，半丝停顿都没有，就径自继续在键盘上敲打了。</P>

就好像，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与她喝同一杯咖啡、咬同一支吸管，是这个世界上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P>

……</P>

闻元甫明白了。</P>

那个人就是他。</P>

就是他。</P>

……</P>

那个让她这么多年来心无旁骛、毫无迟疑拒绝所有追求者、一直藏在心里的人，就是成辛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