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吵醒小男孩,她压低声音竖眉嗔他,同时也顺坡而下,假装信了他的鬼话,假装上个月被他拿走的东西确实只此一件。</P>
他也不反驳,只眯眼抱着她笑,不动声色将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尽收眼底。</P>
“当时为什么不还给我?你就是想看我当众出丑!”</P>
他摇摇头。</P>
“我才不想看你出丑,我就是……单纯地不想还给你。”</P>
“你真的太过分了……”</P>
他抬起她的脸,恢复几分认真神情,望着她的眼神愈发温柔专注,声音很轻,但很清晰。</P>
“方清月,这件事确实我是瞒了你,是我的错,不要生气,好不好?”</P>
她顿了顿,看进面前男人的湛黑瞳孔里,没马上点头。</P>
“方清月。”</P>
那种被浓黑暖漾湖水包裹住的感觉又回到她身体里。</P>
“我突然想起来,那三个字,我好像从来都没跟你说过。”</P>
她挣脱湖水涟漪,低头看手里纸上笔走如龙蛇的两行字。</P>
“这三个字?你说得还少么?”</P>
成辛以笑着,揽得她更紧。</P>
“不是,不是这三个字。”</P>
他把用来当挡箭牌的这页纸拿开,吻了吻她的鼻尖,又向下,贴着她的唇角,在咫尺距离里,一瞬不眨望着她。</P>
“方清月,我爱你。”</P>
……</P>
她怔住了。</P>
……</P>
“居然真的从来没说过,连表白的时候都没有。”</P>
他细细吻她,吻得轻柔绵暖,充满耐心,即便她愣着,不肯给出任何回应,也丝毫不受影响。</P>
“可是方清月,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么?”</P>
“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P>
……</P>
他看到她的眼睛开始变红,望着他的盈盈目光既酸又涩,还带了一丝无奈。成辛以吻下她眼角的湿润,闭上眼,重新吻住嘴唇,抱住她的脑后,向内吻得更深。</P>
……</P>
也许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原因,他瞒着不肯告诉她,又或者说,是不敢告诉她。</P>
可爱情总是双标的,是无法保持绝对理智和冷静的。对待别人时,他可以永远坚持“每个成年人都有平等的知情权”这种观点,即便再残酷的真相都允许受害者做出自由选择。可面对她就不行。不是不相信她,他只是……</P>
他吮着舌尖,感觉一滴不属于他的泪水滑落到脸上。</P>
他只是……实在无法再承受第二次了。</P>
失去她,十年……</P>
成辛以收紧手臂,缠吻不休,让她的身体与他贴得几乎毫无缝隙。</P>
十年……</P>
太多了,太久了……</P>
久到他再也无法承担任何风险,久到他无法再做个坦荡诚实的人,久到现如今他只想捂住她的耳朵吻她保护她,到死都不再松一次手。</P>
她可以怪他,可以怨他,但只要她是健健康康的、不被魔魇往事刺激到,他就有信心永远不再松手,不再让她离开。</P>
……</P>
……</P>
方清月确实很想生气,很想推开他。</P>
如果在理智状态下、又或者是在十年前初恋的时候,他这样对她遮遮掩掩有所隐瞒,她是一定会生气的。但那时他从没有过。</P>
可现在呢……</P>
分开的漫长十载寒暑无情无义,改变了他,也改变了她。</P>
现在她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气推开他。</P>
坚持隐瞒,而且这架势明显就是要继续隐瞒下去,即便她再度挑明了问,以他的性子,也一定会咬死不肯松口。</P>
她胸口酸涩难抑,气,不理解,可又不舍得。</P>
不坦诚。没错,看似已经重新甜蜜起来、腻歪起来,可实际上,他们两个却一点儿都不坦诚,甚至类似于那种同床异梦的爱侣。他不,她也不。</P>
他不想答,她也不想问。</P>
这根本不是健康的关系,可就像中了毒瘾,她抱着的是思念了三千多个日夜的人,她不舍得再离开他一分一毫。</P>
她听到自己在吻中慢慢平复呼吸,沉下无奈泪意,重新抚上他颈后的疤,放弃理性原则,唇舌开始作出回应。</P>
为什么……</P>
为什么……</P>
她不坦诚,是因为不舍得,不舍得打破此时此刻这种如履薄冰的温馨,她发了疯一般想要保护这种久违的温馨和对彼此身体的依赖。</P>
那他呢?他为什么不肯对她坦诚?也还是因为某些执念么?</P>
心中突然似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响。</P>
难道也是与她相同的原因?</P>
……</P>
难道……是她想错了?</P>
难道他所怀疑的、当年那桩案子中的错误……不是凶手,而是……</P>
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