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从理论上讲，只要作出袭击动作，就必然会有漏洞，只是能不能抓得住的问题。就比如，‘凶手’要脱你的裤子，其实就必然会把自己的一只手暴露在你眼皮底下……”</P>

……</P>

“……当时你的这只手是可以向下挤的，只要能够到‘凶手’的手，抓住小指……”</P>

……</P>

“……你就可以向反方向用力，然后掰断它……”</P>

……</P>

……</P>

她咬紧嘴唇，双手手腕翻转至身前，膝盖用力下压，抱住段驰正在解她裤子的右手，膝盖和手反向一起用力，一压一提，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一掰。</P>

“——咯——”</P>

一声骨节脆响，伴随着段驰的一声痛叫。</P>

“啊！”</P>

身后的男人发出惨叫，方清月知道下一秒是另一只手，他会用另只手来打她，试图令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但段驰是右利手，如今右手小指已断，左手来势也会是由左至右，不够便利，所以她需要反向转身，才能最大程度上消解对方的力，然后反击在……</P>

……她闭着眼，脑中仿佛多了一块黑板，物理学动图一点一点画在上面，紧接着是人体穴道经络图，她跟着脑中的动态画面，亮出袖口藏了许久的半截针头，精准走势，不偏不倚，深刺进段驰左手虎口的合谷穴。</P>

……</P>

这并不是能一击毙命的穴道，但她手口受缚，身子被压制，无法再攻击对方更多的要害。不过自合谷穴向内深刺二至三寸，人的手掌会出现酸麻并放散至指尖。她需要的，也只是那一瞬之间的逃生之机。</P>

……</P>

果然，经这一刺，段驰的叫声仿佛被凭空掐断了，手上的攻势也暂时滞住了。她背朝他，在车窗玻璃的柳枝晃影中看到那高大身躯晃了一晃，好像还要来掐她的脖子，但双手已然都失了控制，晃悠了半天，脏污手指在她背上戳了一下又一下，都没能戳准。</P>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P>

车门紧锁着，她无法直接从副驾驶逃脱，便连踢带踹挣开他，用力挣脱手上的绳索，爬到驾驶座。</P>

撕掉嘴上胶带的一瞬间，只感觉身后男人的手终于找准了方向，掐上她的脖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口齿不清地骂了一句“臭婊子”，虎口力度再次收紧。</P>

她的呼吸骤然被限制住，口鼻干燥，眼冒金星。</P>

但就在这倾息几秒之间，就在铁钎大掌找到她颈动脉的同一瞬间，她的虎口也已经握到了方向盘。</P>

……</P>

……没有别的办法了……硬拼力气她根本挣不脱……</P>

……她只能这样逃生……</P>

……成辛以……</P>

……成辛以……</P>

她努力睁着眼睛，在被掐至昏迷之前倾尽全力踩下油门，径直向着面前的碧绿河水冲去。</P>

……</P>

……成辛以……</P>

……他能找到她的……</P>

……他一定能找到她的……</P>

……</P>

“——轰——”</P>

刺耳巨响。</P>

河水冰凉刺骨，迅速灌满车身和身上的所有衣衫。方清月浑身寒冷发木，水面巨大的撞击力比想象中更加猛烈，重重击中她，像一块笨重的石头落入满是水草的绿色世界，她遍身骨骼疼痛不已，头晕目眩，深幽河水令所有动作变得缓慢艰难。</P>

好在段驰之前开了车窗，所以驾驶座上的逃生更容易些。她努力蹬腿，感觉车窗玻璃拉扯着自己的衣服，但完全阻止不了她。</P>

方清月颤抖着，拼命向上游，头也不回游向河面，终于浮了上来。</P>

她艰难喘着粗气，大口呼吸着河面之上的新鲜空气，从未发觉氧气的味道是这般清甜。明亮的晚霞刺得她直眨眼睛，但片刻不敢耽搁，继续游向最近的桥柱，攀住桥洞石柱之后再转头，看到河中央还留着救护车沉没后的大圈涟漪，正由点及面扩散开来。</P>

……</P>

她稳住身体，抱住石柱，浑身发抖，死死盯着水面。</P>

但段驰一直没有浮上来。</P>

冰凉水珠自发顶滚落下来，掉进她的眼睛里。</P>

……</P>

方清月深深喘息，又等了片刻，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些，看向熙阳岭养老院的方向。</P>

……会来的，她相信成辛以很快就会来的，手机上留下了段驰的指纹，时间仓促，她能留给他的线索并不多，但她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P>

她脱下身上湿透的白大褂，尽可能高地挂在桥洞石柱上，然后深吸一大口气屏住，重新沉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