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一直刮腿毛、刮胡子,但哪个女人的喉结能长成你这副样子啊?还有一点,我给你个善意提醒……”他点了点女人骨节凸出的难看大手,挑着最疼的穴道拧了一把。</P>
“……要是想男扮女装涂指甲油,那就改改你这啃指甲的习惯,稍微注意点形象的女人都不会涂着指甲油还把手啃成这副样子的。就这么满身破绽地放在外面散养着,你能活到现在是走了大运吧?嗯?你上级就是这么教你做伪装的?”</P>
杂货铺“老板娘”疼得脸色发紫,上身像只毛毛虫一样在柜台上蠕动了两下,总算不挣扎了。</P>
……</P>
0是成辛以手下“线人”们的暗编,有点接头暗号的意思。这条旧市集就是前些年成辛以带杨天铭来的。老成是本地人,比起杨天铭从外地调过来、人生地不熟,土生土长的本地刑警的路子当然更多、更广、也更容易在一些警方所需要的角落里埋几条隐线、安插几个线人,尤其之前很多年来,老成都一心扑在工作上,毫无私生活,除了查案还是查案,有时明着查、有时也会暗着查,而为了一些重案要案、放长线钓大鱼而在各个角落埋伏“线人”这类事,老成也没少做过。</P>
之所以会在这条旧市集埋线,是因为前几年这里藏了一个黑火贩卖的暗桩市场,基础扎实,犯罪网很大,涉及到的黑白两道层层叠叠非常复杂,不好擅动,也值得深挖。所以老成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先不打草惊蛇,慢慢搜集齐证据,再一网打尽。</P>
通常,警方的线人名单是高度机密,除了市局局长,只有埋线的上级自己知道,内部队员都不会互传。但杨天铭之前在安长镇时曾经接触过一些黑火罪犯,查这类案子的经验丰富,所以老成才会把这里的线人信息告诉他,以便日后收网。</P>
不过这次,倒并非因为黑火暗桩有新进展。</P>
杨天铭是为别的事来的。</P>
……</P>
他放开胳膊卸掉力气,“女人”软绵绵滑下去,靠在柜台边上喘了半天气,连连咳嗽几声,视频中的演员停止尖叫和低吼,画面走到尽头。柜台边的“女人”像死鱼一样翻了个白眼,仍在继续坚持。</P>
“我不信你……”</P>
杨天铭耸耸肩,好整以暇盯着这个废物线人。</P>
……本事不多、破绽一箩筐,但倒还挺有节操,立场挺坚定的,不至于随便骗两句、威吓两下就招了。这点大概才是老成选中这个线人的原因?</P>
其实这行的规矩杨天铭也懂一点。警方的线人普遍都很忌讳和接头刑警之外的任何公职人员有接触,尤其在黑火市场这类高危水深的地方活动的线人。今天这事,本来也该是老成亲自过来找这个线人问线索,才最合行规。但老成这会儿还在医院,估计没空、也没心思,没办法,事情又不是小事,耽搁不起,还是得他来。</P>
“你不信我?”</P>
他掏出手机,看出这瘦弱男人是个比外表更硬的,便也不逼了,直接拨通老成的电话。</P>
“行,那你自己跟你上级说吧。”</P>
……</P>
电话嘟鸣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对面的男人似乎不方便大声回话,听筒那边先是传来窸窣几声,然后有很轻的关门声,紧接着,才是市刑侦一队队长刻意压低的沙哑音调。</P>
“怎么了?”</P>
杨天铭盯着瘫在柜台后、但仍偷偷在背后攥着拳头、一脸警惕的“老板娘”回答。</P>
“我在十三铺。”</P>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P>
成辛以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没问杨天铭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只直接猜道。</P>
“不信你?”</P>
杨天铭哼笑一声,没否认。</P>
“你这个线人还挺坚定啊,挺难糊弄,看着笨手笨脚,但质量还算不错,哪儿找的。”</P>
柜台后“女人”的脸臭了几分,再开口无声咒骂杨天铭时,五官已经显出几分混社会的小痞子才会有的惯有神态,当然,是男痞子。</P>
……</P>
电话另一端。</P>
成辛以背靠着医院走廊的墙,转头望了一眼病房内睡熟的方清月,短暂思忖一瞬。</P>
“电话给他吧。”</P>
杨天铭四下瞅了瞅,将手机放到柜台台面上,让对方能听清手机里传来的成辛以的声音。</P>
“老谷,去找你的人是我同事,他要的东西抓紧给,别磨蹭。”</P>
听了这话,男扮女装的年轻男人才彻底放松拳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口红,满脸红粉色彩凌乱,看上去像幅滑稽至极的抽象派油画,语调气冲冲的。</P>
“……知道了……成哥,你同事差点儿没把我掐死,脾气比你还大,做事这么不守规矩的啊,上来就说要名单,一言不合就动手,什么人啊……你也不管管。”</P>
成辛以扯着嘴角冷笑。</P>
“我看是你该少看点片,平时多做点力量训练吧,总看片毁脑子。”</P>
……</P>
电话挂断。</P>
“名单,快点。”杨天铭冲线人谷子李挥挥手。</P>
后者大大咧咧把裙子一掀,不害臊地露出里面的男式平角内裤,一条腿踩跨在椅子上。</P>
“有你这么要东西的吗?成哥每次要东西都说得很清楚,什么时间段,什么弹道类型,或者有没有其他具体范围。”</P>
“没有,我就要最近一个月里所有在这个暗场子里买过黑枪或者枪弹的名单,所有。”</P>
“那你等着吧。”</P>
“等不了,马上。”</P>
谷子李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把电脑端上柜台,用裙摆擦了擦鼻子上的油腻粉底,一双啃得乱七八糟的大手开始噼里啪啦敲击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