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邈猜得不错,翊王早已派了几十名官差侯在法华寺,就等他们打完了下去收尸,再给江家一个所谓交待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周邈竟能以一当十,一十四位被派遣来刺杀的暗卫被反杀,而要杀的人却逃脱了。
恰好,四五个相约来进香的妇人路过,见此情形,都吓傻了,她们命奴婢们去探倒地的人中可还有活口,最后把马车里受伤的绿浓绿绮搬到自己马车上,调转车头回去报官请大夫了。
当日,便有大批官差赶来,从山脚到山顶都派了人把守,甚至江家也派了二十多名小厮赶来搜寻。
江府中,周氏听闻此消息,吓昏过去,江鹤年也心急如焚。
二房则幸灾乐祸,尤其戚氏,她在被打得屁股开花,不得不伏在床上养伤的江正伦床前,眉飞色舞地说着此事。江正伦心里痛快,还诅咒江卿月最好死在山上。
次日一早,赶来料理此事的程校尉拒绝江家小厮上山搜寻,而是派遣了十六名官差往各个方向去搜山,这些,都是翊王的人。
……
清晨,啾啾鸟鸣吵醒了江卿月,她睁开眼,火堆几近熄灭,身旁周邈仍是那笔挺的坐姿,脑袋却晃着,一点一点,在打瞌睡。
难道他昨夜没睡?
江卿月轻轻挪了下身子,准备把他的外衫还给他,一下牵扯到胸前伤口,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周邈睡得警觉,立即被惊醒,“怎的了?”
江卿月摇头,捂着伤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事。”
周邈立即起身上前,从腰间解下一个藏青色黑缎口绣蟾宫折桂荷囊,将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倾倒出来,其中有火折子、用来报信的红炮仗,另还有三个青花瓷瓶,他捡起其中一瓶。
“小姐,这是金疮药,您忍着些,”说罢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拉她的衣襟,而后猛然意识到什么,耳朵通红,手僵在半空。
“人都要死了,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上药吧,”江卿月疼得唇色发白,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子。
她被伤了左侧肩膀,左手抬不起,无法包扎。
周邈这才小心翼翼将她的衣襟一点一点儿扯下来,圆溜溜的肩头,在温煦的日光下显出如玉般温润的光泽。
他眸色渐深,脸上升起一团红云,而后自觉地撇开眼,凭着眼角余光辨认,将昨儿为她包扎的黑布带解开,指尖每碰到她的肌肤一下,他便下腹一紧,脸上的红云也更甚。
昨儿他为她包扎时是在昏暗的山洞中,且她昏迷着,他压根没瞧清楚,哪像此时这般尴尬。
呲啦——
他扯下衣摆一角,将大半瓶金疮药倒在布条上……
江卿月瞥了眼他,只见他背上衣衫被划破,三道血痕触目惊心,胸膛前还有大块血渍,这样重的伤,他竟然没用药?
“我这一剑刺得不深,倒是你,待会儿我也为你上个药吧?”江卿月道。
“不必了,”他的声音微微沙哑,“我带的金疮药不多,只够小姐一人用的,我皮糙肉厚,没大碍。”
宁肯给她倒大半瓶,也不舍得自己用一丁点儿么?
江卿月深深望着他,这一刻,她不能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