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夜谈(1 / 2)

躺在同一张床上聊天, 也亏她想得出来。谢玄辰闭着眼睛,懒懒“嗯”了一声。

“你今天, 怎么知道我被关起来了?”

这太简单了, 往常只要谢玄辰睁开眼睛,慕明棠一定守在他身边。就算不在,他随便发出点动静, 不出两个呼吸, 慕明棠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了。

当然了,这样的原因不能说,说了显得他很乐在其中一样。谢玄辰摆出平平无奇的语气,说道:“我醒来时, 外面的丫鬟极为慌张,那个领头的宫女也闪烁其词,故弄玄虚。我就猜出来她们有事瞒着我,我随意一诈,就诈出来了。”

“仅凭一个照面就能推断出不对, 洞察力也太敏锐了。”慕明棠由衷感叹,她完全没有怀疑谢玄辰的话,一心钦佩谢玄辰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缜密快速的推理能力。慕明棠感叹完后, 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静斋?要不是她们带我去,我都不知道王府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随便问问就出来了。”谢玄辰不甚在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我找了个趁手的锐器,告诉那些宫女, 如果她们不说我就杀了她们,果然一问就出来了。”

慕明棠沉默,她并不觉得这是随便问问,想必那些被谢玄辰比着喉咙的丫鬟,也不会认为这是随便问问。

谢玄辰说了一会,也想起来一个问题:“她们特意把你支开,问了你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你什么时候醒来,锁是怎么开的。”

慕明棠说完后,许久安静,她悄悄补了一句:“我没说。”

“我知道。”谢玄辰呼了口气,语气中似有自嘲,“你没必要硬撑着说不知道,这些都是冲着我来的,和你没关系,你说什么都是应该的。我昏迷着不好问话,他们便牵连到你身上。一人做事一人当,牵连女眷算什么本事。”

谢玄辰的语气很不好,慕明棠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好轻声安慰他:“其实没事的。孙待诏说的凶,实际上她只是吓唬我,想诈我的话罢了。那些针和药,她们不敢动真格的。”

谢玄辰极轻地笑了一声,讥讽之意满满:“未必。针或许是吓唬你,但是那碗绝子汤一定是真心的。他们真的很想我死,非但要我死了,还想看我断子绝孙。”

这些话里涉及了皇帝、太后,慕明棠不敢贸然接。停了一会,她低声说:“不会的,你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着,儿孙满堂,名垂青史,比任何人都好地活着。”

“名垂青史?”谢玄辰嘲讽道,“恶名也是名垂青史。万世唾骂,遗臭万年,倒也算不枉此生。”

一说到这种话题,他就变得偏激又尖锐,对自己充满厌弃。慕明棠心里难受,索性爬起身,支着身体看向谢玄辰:“王爷,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是你杀了自己的副官和亲卫,可是前几天你发狂时,确实打伤了许多侍卫,但无一有性命之忧。你并不是一个会主动伤人的人,更不会滥杀无辜。那年的事情,会不会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吗?谢玄辰躺在床上,眼睛大睁,却没有焦距。当初事发后,他爹听到消息大怒,对着所有人骂他不信不义,失去为人为将的德行。他那个时候本来就在极度的压抑中,听到那些话后失控,从此又背上犯上作乱、意图弑君弑父的骂名。

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淖,若只是失去权力和地位也就罢了,可是他连尊严都保不住。过去的战功一笔勾销,所有人都能理直气壮地指责他。

身败名裂,曾经的随从一哄而散,风光时万人追随,可是现在,他身边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两年了,谢玄辰本来已经习惯这一切,众人明面上怕他,背地里骂他,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或许,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谢玄辰厌弃地闭住眼,满身尖锐,冷冷道:“有隐情如何,没有又如何?事到如今,你还指望着一切只是误会,然后你就像嫁到晋王府一样,恢复王妃的尊荣?那你嫁错人了,你该去隔壁找谢玄济。”

“你看,你又来了。”慕明棠叹了口气,没有和他生气,而是柔声说道,“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嫁过来后的待遇啊,其实现在,实在比我想象的好了太多。我本来已经认命,可是那天进门后,我看到竟然是你,不知道有多感谢上天开恩。命运待我不薄,当初若不是你,我活不到现在,若不是这桩婚事,我不会有机会让你认识我。”

谢玄辰依然闭着眼,他满心恶意,觉得慕明棠一定是在花言巧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最是识时务不过,如今她在岐阳王府,可不是说他的好话。实际上,她肯很后悔。

谢玄辰心中全是恶意,明明一点都不想听,可是最后,慕明棠的话却一字不漏地传入他耳中。

最后慕明棠说若不是这桩婚事,他们不会有机会认识,谢玄辰心里仿佛被锤子轻轻敲了一下。她果真没有后悔,在期盼着他们的未来吗?

黑暗中,慕明棠看不出谢玄辰的神情,她只是见谢玄辰没说话,就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好人会犯错,坏人也并非一无可取。凡事当只论对错,不论是非。若你没有做过,那就是没有,无论你是谁,他们都不该冤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