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辰识趣地不再提这个话题了。他取过酒杯,重新为她满上酒,然后递给慕明棠。
夜风悠悠荡荡,春日的风,即便在夜里也带着柔意。海棠随着夜风簌簌飘落,宛如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许多花瓣落到谢玄辰和慕明棠身边。慕明棠看着眼前飞舞的海棠花瓣,明明周围没有一点像曾经的家,可是慕明棠就是觉得自己回到了家乡。
或许,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一杯酒不知不觉喝完了,慕明棠仰头看向天上的繁星,问:“你认识天上的星宿吗?”
谢玄辰在给慕明棠倒酒,听到这话,只是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大概认得几个。”
慕明棠接过酒,小口小口地饮着:“那你来给我指星宿吧。”
谢玄辰自然无有不从,他挑着几个好认的,一个个指给慕明棠。他怕她觉得枯燥,还特意挑了几个奇野的传说故事说给她听。慕明棠酒量本来就不好,这样听着谢玄辰说话,更没有察觉。谢玄辰给她递一杯,她就喝一杯,没多久就晕了。
她忘了,这并不是自己家里酿的海棠酒,而是谢玄辰准备的。他准备的酒,可想而知后劲极大。
慕明棠飘飘乎乎,她最开始坐着听,后来慢慢靠到围栏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谢玄辰察觉到慕明棠没动静,一转头,果然已经睡着了。其实谢玄辰没喝多少,反倒是慕明棠被灌醉了。
此时气氛正好,繁星满天,花落如雨。她靠在廊柱上沉睡,面色微红,宛如海棠堪折,不胜娇艳。
头顶是星辰,身边是海棠。明明是没有什么牵连的东西,此刻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宁。
最近春风回暖,夜里不阴也不冷,倒不怕慕明棠睡着了着凉。谢玄辰看着慕明棠恬静的睡颜,一颗心既平静满足,又蠢蠢欲动。
祝杨宏问他为什么时候要孩子,马崇在信中也委婉地表示过他该考虑子嗣了。
曾经他满心满眼都是权势天下,根本没法想象自己会成家立业,甚至和另一个人育有子女。等出事之后,他连活着都不想,就更不想有小孩这种拖累了。
但是前些天祝杨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谢玄辰发现他虽然吃惊,但是并不排斥。如果这个人是慕明棠,他光想想日后会有一个孩子,带有他和慕明棠的血脉,长得既像父亲又像母亲,就觉得无比期待。
如果日后他真的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一定从小就告诉他,你是最好的,无需和这世上任何人比较。
他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严厉但不疏远的父亲,至少,不要像他和谢毅。
谢玄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忽然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谢玄辰嫌弃地啧了一声,随手把银杯扔到地上。
这么小的杯子,喝起来有什么劲儿。喝着生气,还不如不喝。
他也撑在栏杆上,回头看慕明棠的睡颜。她睡得实在很安静,其实谢玄辰之前的睡眠并不好,可是自从慕明棠来到他身边,看到慕明棠睡得那么安静祥和,谢玄辰也莫名可以很快入睡。
他虽然没有经验,但并不代表他不懂。慕明棠睡在身边他才觉得安心,之前一心放慕明棠改嫁,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之前从没有考虑过要孩子,甚至没想过成婚,但如果那个人是慕明棠,就觉得很期待。
诸如此类。这些变化,其实种种都指向一个问题。他喜欢身边这个人,以致融入骨血,愿意为她放下屠刀,愿意为她自带枷锁,也愿意为她重整旗鼓,再谋权势之巅。
幸运的是这个人是他的妻子,此生他们都会牢牢绑定在一起。不幸的同样是她已经是他妻子,她认识他太早,他却太晚。
既定的相处模式已经形成,想再进一步,总是患得患失,束手束脚。
谢玄辰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
这真是一件十分操蛋的事情。
谢玄辰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剧,他盯着慕明棠,总觉得她杯子里的酒比较好喝。现在他都能看到慕明棠唇上的水泽。
谢玄辰心想这样乘人不备,不算正人君子,但是他转念一想,他本来也不是正人君子啊,在乎这些书呆子的理论干什么。这个想法宛如蛊惑。谢玄辰越看越蠢蠢欲动,终于忍不住俯身,吻向慕明棠唇角。
这个吻一触即分,谢玄辰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一般,很快坐直。明明只是很淡的酒味,可是谢玄辰像喝多了一样,十分上头,整个人都晕晕的。
有点醉,但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醉。
谢玄辰又靠在栏杆上冷静了一会。夜风温柔,暗香浮动,谢玄辰坐了许久,最后悠悠叹了口气。
他起身将慕明棠抱起来,踩着满地海棠花瓣,慢慢朝寝殿走去。他明白自己的感情,也明白慕明棠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到这个程度。
甚至他怀疑远远不及。
孩子的事并不急,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相比之下,他比较着急慕明棠的脑子。
他得想办法让慕明棠扭转观念,要不然,她真以为自己还小,跟小孩子玩过家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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