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济冷着脸不放手。刚才那个声音响起的太过突兀, 谢玄济简直疑心是他的幻觉,可是慕明棠也听到了,再用幻觉解释说不通。
但是,谢玄辰为什么会突然醒来?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吗?
谢玄济越发警惕,无论谢玄辰有没有神志, 其实都没有差别。谢玄辰一醒来就要大开杀戒,没恢复神志时无差别攻击,还好制服些, 若是有些许意识,攻击时有章法,那就更糟糕了。
谢玄济本来就心烦, 慕明棠还不停挣扎, 谢玄济心中烦躁,呵道:“他一醒来就会攻击身边的人, 你不想活了吗,还主动往跟前凑。嘶——”
谢玄济手上吃痛, 下意识地松开手指。他拿起手端详, 一双修长白皙、养尊处优的手,现在印了整整齐齐一排牙印,顿时破坏了整只手的美感。
谢玄济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他气的不轻, 怒道:“我是为了你好, 你却上嘴咬人, 这就是蒋家教你的规矩, 这就是你的家教?”
“让晋王失望了,我就是这样一个没礼数没家教的人。何况我已经按蒋家的意思嫁过来了,早就还了蒋家的收养之恩,我和蒋家再无关系。我堂堂正正姓慕,不稀罕姓蒋。”慕明棠没好气瞪了谢玄济一眼,道,“我爹娘从小就教我,遇到手脚不干不净的人,就该咬他。”
慕明棠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她又瞪了谢玄济一眼,转身快步往前走。然而她仅是走了两步,脚步不由慢慢停住。
床上,谢玄辰半支着身体躺着。他脸色白的吓人,看起来极为虚弱。此刻他没有理会慕明棠和谢玄济二人,而是低着头,手腕一挣就将铁链绷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手腕上他马上就要长好的伤口又变得鲜血淋漓,慕明棠看着心惊,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抱起来一半的铁环,谢玄辰单手就能举高,甚至还能将其绷得哗啦啦直响。
铁链抖动的声音在屋内极为明显,慕明棠听着心惊胆战,根本不敢上前。谢玄济也站在门口,如临大敌。
随着铁链的声音,谢玄辰的脸色越来越白,看着就是强弩之末。这阵熟悉的声音无疑是许多人的噩梦,侍卫长在外面察觉不对,咚咚咚敲门:“晋王殿下,是否是岐阳王醒来了?”
“岐阳王醒来”这几个字说出来后,窗外的士兵明显紧绷起来,抽刀声、跑步声纷至沓来,士兵结成军阵,刷的一声对着大殿拔出雪白的刀片。
玉麟堂外的气氛瞬间变得弩拔剑张。外面的变化清清楚楚传到殿内,谢玄辰听到军号的声音,似乎是勾唇笑了一下,慢慢抬头看向谢玄济。
“我还没死,你就急了?”
谢玄辰睡着的时候安静无辜,慕明棠腹诽好几次他像小白脸,可是现在他睁开眼睛,慕明棠立刻明白为什么世间从来没有岐阳王像小白脸之类的言论了。
对着那样一双眼睛,没人能说出女气、小白脸之类的话。殿门外集结着上百士兵,殿内站着谢玄济和慕明棠,可是这一刻,根本没人敢发出声音。
然而这一句话仿佛耗尽谢玄辰所有气血,他说完之后,忽然吐了一口血,重重栽倒在床铺上。慕明棠吓了一跳,连忙提着裙子上前:“王爷,王爷?”
慕明棠跪在脚踏上,看见他吐出的那一口血鲜红鲜红的,瞬间染红了半个床榻。慕明棠心都揪起来了,立刻找帕子,想为他擦拭血迹。
谢玄辰再度晕倒,谢玄济无疑长长松了口气。谢玄济侧眼看去,见慕明棠竟然毫不犹豫地跑向谢玄辰,仿佛并不知道他手上鲜血累累、人命无数一般,谢玄济心里倏地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谢玄辰发起疯来,杀人可不管身份。谢玄济本该立刻离开,但是他看着慕明棠跪在床边,细心为谢玄辰擦嘴边的血迹,还是忍不住问:“你就不怕吗?”
慕明棠一回头见谢玄济还没走,都吃了一惊:“我怕什么?”
“你就不怕他杀了你?”
“不会。”慕明棠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擦拭谢玄辰领子上的血,“他是武安侯,他不会滥杀无辜。再说我的这条命本来就是他救的,就算他没认出来我,杀了我,那也是我该还他的。”
谢玄济眉头皱得更紧,武安侯这个封号非常久远了,慕明棠怎么会知道?听她的话音,莫非他们以前,早就认识?
谢玄济又冷眼看了一会,转身离开。殿外的侍卫见他出来,都长长松了口气:“晋王,岐阳王殿下如何了?”
“二哥刚才醒来了一会儿,现在又晕了。你们好好守着二哥,本王这就去叫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