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元欢心底藏着事,一面在严褚跟前小心翼翼的遮掩,一丝异样也不敢显露。只有到了深夜,她和清茶才敢绷着神经商议接下来的计划,又早早的就准备了两三个包裹,里头装着些粗布衣裳和珠钗首饰。
太贵重的却是一样没拿,就怕出了皇宫被识货的行家认出,反而坏事。
终于,七月的最后一日,烈日当空,前往庄岩行宫避暑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宫门,旌旗招展,京都看热闹的百姓人挤人的尾随一路。
清茶亲眼瞧着那队伍出了宫门,一路不停歇小跑着回了琼玉楼,等脚踏过正殿的门槛,冰盆散发的幽幽凉气迎面拂来,她才停下来顺了顺气,惊觉后背已黏糊糊汗湿了一大片。
元欢用手里的宫扇挑开两层珠帘,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又慢慢归于宁静,她面上润着细碎的笑,声音极温和,“你这丫头,不过让你去瞧瞧禁军出城,怎的倒落了满头大汗回来?”
严褚去了避暑山庄,琼玉楼里伺候的生面孔也多了起来,她能叫出名的统共也没几个,如此这般,里头的缘由还不是叫人一猜就中?
帝王重疑,这殿里左右都是眼线,她的一举一动皆是瞒不过,既然瞒不过,还不若大大方方说出来。
严褚走了,她心情好,所有人都会觉得正常。
清茶手腕被冰凉的扇骨轻轻一点,蓦地回神,她擦了擦面上的汗,略略喘着气回:“公主快别出去了,外边日头大得很。”
元欢便松松携着她的手从屏风后绕进内殿,断断续续的低语被风吹进外头伺候的两名宫女中。
“……太后和皇上的车驾已出了宫门……公主总算可以过几日安生日子了。”
那两名宫女互相对视一眼,不动声色敛了面上复杂的神情,眼观眼心观心,只当是没听到这等大不敬之话。
这日夜里,元欢又是紧张又是忧心,除此之外多多少少还带着些对朱门绿瓦之外的渴望憧憬,她细嫩的手指头摩挲着床沿边的雕花,眼睛睁得溜圆,翻来覆去半晌也没生出一丝困意来。
最后还是起身下榻,小声唤了清茶进来。
床幔半挂,轻纱挪舞,如水华般的月光自南边镂空小窗里斜灌进来,于是红烛的光亮便被生生压了几分。元欢赤足站在地上,小脸微昂,露出尖细的下巴,不知是想防着外头的人还是怕惊了这漫漫月色,她声音压得有些低。
“团圆那边,你去接洽了没有?”
清茶点头,伸手护住摇曳的烛火,又起身关了窗子,道:“公主放心,团圆说一切听公主吩咐,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随时可以进宫。”
“剩下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公主开口,咱们便按计划行事。”
元欢松了一口气,葱白的指尖一松,晶莹的指甲上重又泛出霞红来,她抿了抿唇,到底按捺住心底的急切,道:“现在还不行,得再等十日。”
心急尚且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她们现在是在刀尖上行走,攸关性命的事,半点心急大意不得。
怎么也得等严褚到了避暑行宫再行动。不然她前脚才出宫门,连落脚的院子都没到,只怕就会被后脚赶回的男人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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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八月初九,庄岩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