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伺候的都是些极有眼力见的人精,元欢这话一经说出,甭提在他们心底翻起了怎样的翻天巨浪,总归身体是有自主意识地退了出去。
清茶是最后转身的,她瞧着里头那对璧人,唯有苦笑的份儿。
主子撩拨到这等份上,皇上本就对她用情至深,这会要怎样才克制得了?
只是不知,待主子后脑的淤血散去,这两位又得闹到个什么样的田地。
诸人散却,严褚钳着她肩膀的力道越来越大,直到元欢从唇舌间颤颤地吐出一声疼来,他才猛的将人松开,大步行到南边的小窗前,平抚着内心的千万层涟漪。
“你不该跟朕说这个。”严褚胸膛急促地起伏几下,伸手摸了摸自己上下滑动喉结,发觉自己的喉咙已干涩得不像话,又道:“你没受伤之前,从不会跟朕说这样的话。”
既然从前厌恶,之后也会厌恶,现在就别让他尝到一丝半点的甜头。
他真的,会忍不住。
元欢却压根不知他态度变化的根源,只想着他先前还同她说没生气,转眼就这幅冷漠的样,又听他说起自己受伤之前。
……之前也都如梦中那般,处处作践他心意的吗?
月色如织,温柔地向地面撒下一层霜白薄纱,元欢置身无边黑暗中,循着那青竹味方向侧首,声音软绵绵,随着风飘进严褚耳里。
“那……那我不跟着去就是了,你别生我的气。”
严褚猛地合眼,搭在窗框边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到泛出青红之色,他恨得咬牙切齿,唇齿间都漫出腥咸味,险些失态。
明明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在说些、做些什么,以后也压根不会认账,此刻一瘪嘴,一耸肩,便弄得像是他如何欺负了她一样。
最要命的是,他自己就是最看不得她受委屈的那个。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一个专克他的鹿元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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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褚最后还是命人将这两日堆压的奏折搬进了建章宫内殿。屏风之外,灯火通明,男人蹙眉,执笔在纸上游走,跟往常相比,格外不同的便是,他每凝神批阅一会,便要抬眸朝左侧望一眼,见那张罗汉小榻上的人安安静静地歪着,没有到处走动,这才略略放心一些。
就这样,不过小半个时辰,严褚便揉了揉额心,颇有些疲惫地搁了手里的笔。
他算是明白了,只要有她在,他就别想安心办事。
其实在元欢身边伺候的,比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还要多,她说一声饿,各样精致的小点心便如流水一般的摆到了小几上,压根就不需他来操心。
糕点香甜,元欢手里头捻了块桂花杏酥,才放到唇边咬了一口,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便陡然泛出光亮,她欣喜抬眸,软软地笑:“你批完奏折啦?”
严褚瞧着她,眸色晦暗,有些烦躁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以做应答。
其实他很想抱抱她,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现在她不再排斥他的靠近,他一伸手,便可以将人揽进怀里。
可人从来都是贪心的,严褚更是从来不满足于此,他想要的东西,现在的鹿元欢做不了主给不了他,恢复记忆后的鹿元欢一辈子都不可能理睬他。
月色映照下,男人的影子被拖拽得很长,他心底冷冷嗤笑一声,想,难道他得到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摇曳的灯烛光蓦地有些刺眼,严褚负手而立,温淡开口:“折腾了一日,时辰也不早了,快些睡吧。”
这回元欢十分听话,她放下咬了一半的桂花酥,由清茶和桃夏扶着更衣卸饰,最后床幔幽幽荡下,她便十分安心地闭上了眼。
严褚躺在外间的罗汉雕花榻上,合衣坐起,气得直发笑。
他堂堂一国之君,军中战神,竟也沦落到为哄女人心安而睡外间小床的地步了。
许是两宿未曾歇息,他睡得比平时沉一些,就连梦,也变得格外难捱起来。
梦中,芙蓉帐里,女人纱衣浅褪,玉兰香弥散,低眸含羞一笑,朝他勾了勾小指,他便不受控制地朝前,为她眉宇间的千种风情,连命给她都心甘情愿。
等到了上早朝的点,严褚便睁开了眼,这一睁眼,便觉出不对来。
在他的身侧,元欢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面对着他侧躺,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腰际,露出大片雪白若凝脂的肌肤,严褚很快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替她盖好了被子,而后反应过来,伸手抚了抚额。
他算是知道,为何自个会做那样荒诞的梦了。
她眼睛瞧不见,又是如何在半夜三更摸索到他的床上来的?
元盛此时也轻手轻脚地进了来,见此情形,不由得傻眼,却听严褚刻意压低了声朝他道:“出去外边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