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2)

白月光 画七 1643 字 7个月前

于此同时, 御书房中。

乌木边象纹翘头案桌上,七零八落地铺着些竹简公文, 在严褚的注视下, 罗笙挑眉,随意捡起一本扫了扫,在瞧见里边内容时瞳孔不由自主一缩。

“那罗家庶子是假死?”罗笙开口, 声音里难得带上明显外露的惊讶之意。

严褚漫不经心瞥了眼那折子,又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淡淡出声提醒:“那是你侄子。”

罗笙脸上的温和神色渐渐褪下,取而代之的一种寒凉与淡漠, 他抬眸与严褚对上, 声音依旧儒雅随和, “皇上忘了, 是罗府将臣扫地出门, 并从族谱除名的, 这也意味着臣与罗家,从那往后不会有任何干系。”

这是他头一次提起其中缘由, 严褚早便查到过这些,倒也不意外, 他点了点那折子,坚毅的下颚线条流畅,问:“此事,你怎么看?”

“臣斗胆多问一句,皇上是从何处得知罗钰假死消息的?”罗笙沉吟片刻, 皱着眉道:“若是涉及前朝余党,只怕有人从中作梗,混淆视听。”

“朕上回有跟你提及过罗钰此人。”严褚坐回红木扶手椅上,“朕手底的人一直在查此人的底细。”

“你应该也有所感悟,他死得太蹊跷了。”严褚摇了摇头,道:“朕的人才摸到他身上,只过了几日不到的时间,他人就没了,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暗卫去开了棺。”他手指头点在桌案上,眼眸低垂,里边蓄起如墨般的浓深晦暗,“里边确实躺着个人,也确实同样生有恶疮,同样受了杖责,但身形对不上。”

“传闻罗钰养在外边十几年,因生母卑贱,罗杰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儿子的存在,吃不好穿不暖,体弱又多病,是以身量不高,而且极瘦。但那日暗卫来禀,棺材里躺着的人身高七尺,虽算不上胖,但也绝不如外界所传那般瘦弱。”

罗笙也是在权谋争斗中浸淫十数年的人,他仅仅讲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找到了重点,并且有了猜测,“皇上的意思是说,罗钰这是以假死脱身?”

严褚颔首,意味深长地道:“这招金蝉脱壳使得尚可,若是没人寸步不离地盯着,只怕真的就成功了。”

“这位在叛党中地位不轻,也不知是鹿邑身边哪位左膀右臂。”

说罢,严褚又抬眸望向罗笙,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说罗府在这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凭空出现这么个身世成谜的大活人,作为户部侍郎的罗杰,当真一点也没起过疑心吗?侍郎府上并不缺男丁,一个生有恶疮的庶子,注定将来见不得光,还得连累自己受百般嘲笑议论,更得顶着家中正室的哭闹与怨责,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将人给接回来的呢?

能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家中美满,儿女双全,实在是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罗笙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冷静分析:“罗侍郎与臣一样,同在前朝为过官,若说念旧主旧情,或是被许了天大的好处,一时被冲昏了头脑,也并不是不可能。眼下唯一能确定罗府有没有生出异心的法子,便是试探罗杰知不知道罗钰假死这件事。”

话虽如此说,罗笙却是知道,他那脑子不清楚的哥哥,这回是要受些苦了。

若是他真与前朝有所牵连,后果自然不用多说,若是没有,情况稍微好一些,但只怕官职不保,回家颐养天年是最好的结局。

一些不干不净的人都能混进府里,他还一点判别能力都没有,并且险些酿成大错,此等才能警惕,白拿了那么多俸禄。

严褚点点头,从案桌上翻出一纸密信,递到罗笙手里,“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连年征战耗损的民力财力都得到了补充,朕也可腾出全部精力来破了这内忧外患的局面。”

说是内忧外患,实则就是隐匿起来的前朝余孽和依附着大余生存但有二心的陈国。

陈国地小民少,自称国,但实际也就是一个稍大点的郡城,只要严褚一声令下,漠北的铁骑便可毫无顾虑地踏上他们的领土,将大余的战旗插/上城头。

只是当年大和和漠北之间的战争使得百姓民不聊生,叫苦不迭,严褚留了四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如今时机已到。

他该实现自己的抱负了。

罗笙闻言,眼瞳一缩,他的目光落在锋芒毕露的帝王身上,仍是不得不叹一句后生可畏。

他默了默,展开手心里卷着的信纸,从头看到尾之后又原样卷起放回案桌上,按着眉心苦笑:“皇上这是准备亲自去一趟徐州,将京里的烂摊子交给臣啊!”

严褚朗笑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此次朕前往徐州,朝中的事便交由你与镇国将军处理,你为主,他为辅,此行迟则半年,少则三月,朕就将京都托付到你身上了。”

罗笙唇畔的苦笑越发深浓,之后小半个时辰,他们着重商议了下如今朝中的局势,就在罗笙准备起身告退的时候,他突然望着威仪自成的君王,玩笑似的问了一句话:“臣为陛下肝脑涂地,事成之后,可有什么奖赏?”

“放心,亏了谁也亏不了你,黄金白银,加官进爵,朕定不吝啬。”

罗笙想,只怕到时候他想要的,严褚舍不得给。

几乎是罗笙才出去,元盛就踱步进了来,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建章宫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严褚的脸色几乎是转瞬间阴沉了下来。

在去建章宫的路上,他眼前闪过千百种画面,他几乎可以想象,他待会会见着个怎样气急败坏的太后。

方才在御书房中的满腔雄心与热血皆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苏太后对他要求严厉,他其实从小到大,也没有感受过什么母子情深。

可偏偏在他能够独当一面,坐稳大局时,她又恨不得手把手地教他该如何处事,比如苏家,比如立后。

殊不知他不仅仅是她的儿子,也是这大余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