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b把马牵进马厩,从角落里找出一袋干草料,这院子从前是卫家的房产,但现在几经转手卖给了云州人‘余b’,那马倒也乖觉,见主人沉思,也不嫌弃这陈年草料口感如何,只是低头吃草。
清平和刘甄去了房里,在几个积满尘土的箱笼中找到了被子和褥子,不过这些东西放的久了些,问起来有种发霉的味道。但此时天色已黑,想再去街上买新的怕也来不及了。
幸而陈b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三人分了铺盖凑合着过了一晚,第二天清平换回那套下人穿的衣服,在院子里扫地,陈b带着刘甄上街去买些必备的生活用品。
清晨的阳光洒进这方小院,清平把那几根竹竿捡起来擦干净了,简单的做了个晒被子的架子,院子后面有一口很小的井,清平打水路过时,顺手给马槽里添了些。
院子外面有棵很大的树,有部分枝干伸进后院来,清平忙了一早上,只整理出三间房子,厨房里积满了灰尘,清平把灶台打扫干净,想以后用来做饭。
中午的时候陈b回来了,她们买的东西太多,还雇了一辆板车拉回来。那些东西被搬进院子,清平和刘甄又忙着收拾了一会,才将它们一一归置好。
到下午三个人才吃上饭,出乎清平意料的是,陈b居然还会做饭,这简直就是颠覆了清平的认知;陈b端着菜上桌,刘甄和清平几乎是目瞪口呆,特别是刘甄,马上就要跪下来请罪了。
“别废话。”陈b不耐烦道,“好好吃饭,等会还有事。”
吃完饭后陈b又带着刘甄出门,走之前她告诫清平:“把门关好,若是有人过来了,无需理会。”
清平点点头,等她们走后就插好门栓,继续做她的家务。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过了五天,陈b每日都带着刘甄早出晚归,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清平一个人呆在家里,把两本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没事的时候扫扫院子,或者在马厩边对着马发呆。
那匹马腿像被锯了一截似的,也是一副呆呆的样子,马厩里有新买的马料,清平每天都来按时给马喂食,渐渐的马也能识得她了,听见她的脚步会欢快的甩尾,鼻子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从长安的王府再到贺州的乐安城,好像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改变,后院的树枝都开始长芽了,清平呆在这方小院里每天看日落日出,不知为何,心里却十分平静。
大概是陈b许诺过再回到长安之时,就将她的卖身契返还于她。这总比在王府干十年来的划算多了,清平用手支着头,想着自己成了自由身以后要干什么应当是先回琼州看一看自己的父母亲,然后再看看找个什么活计养活自己,等以后闲钱了,再去周游其他的州郡。
想到这里清平突然有点迷惘,未来的生活还是太过遥远,但若是看当下,她对陈b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了解,陈b似乎也不想让她参与到自己的计划中来。更多时候,清平觉得她只是需要一个服从命令的人。
陈b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清平想,她身上有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有时候清平觉得她像另一个人,一个王府出生的大小姐,也没出过几次远门,但这一路她的言行举止,倒像是在风尘中浪迹过的人,老辣稳重。
终于在第六天的早上,清平结束了与马朝夕相处的日子。刘甄给她换上一身新置办的行头,陈b看过以后满意的点点头,她们离开院子,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清平注意到陈b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袍子,看起来非常成熟,头上也只簪了根银簪,并未束冠。
马车驶过长街,出了喧闹的市集后拐进一处安静的街巷,陈b勾起嘴角道:“夫人早有嘱咐,若是在乐安城办事,亦不可耽误了小姐的功课。”
清平有些糊涂了,刘甄在一旁笑道:“管事这几日辛勤忙碌,上下打点,为小姐寻了个读书的好地方,也省的耽搁了小姐。待此间事了,夫人问起小姐学业,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马车停了,刘甄下来扶着清平,清平这才看见她们是在一处古朴大气的院子前,这院子极大,这条长街都在其范围内,难怪来时竟听不到什么声响。朱红色的大门威严庄重,飞檐几重,一块牌匾高悬于中,上面用行就“丽泽书堂”。
入门脚下便是一条石子铺成的路,放眼望去四周是白墙黑瓦的江南建筑,右边是一片葱翠的竹林。陈b带着清平来到一间院子,依稀可闻读书声,清平抬头看到这墙壁的边缘用墨漆绘了许多琴棋书画的图案,一扇门半掩着,陈b让刘甄在外面等候,拉着清平走了进去。
这儿房间布置的十分雅致,墙上挂着几副狂草,里面放了一扇石纹屏风,一个身着儒袍的中年女人端坐在堂上,她皮肤微黄,头戴儒冠,看起来非常严肃的样子。
陈b道:“这是王教谕。”言罢从侧边端上一杯茶递给清平,“去给教谕上茶。”
清平顺从的端着茶,自觉的跪在王教谕面前,双手奉茶,王教谕取过茶喝了一口,对清平道:“听闻你因病长期卧床,故而耽误了学业,如今进了书堂,需时刻勤勉,守规循矩,勿废光阴。”
清平这下就是再不明白也要明白了,陈b这是让她来书堂读书,她跪地行礼,磕了三个头起身道:“谨遵教诲。”
王教谕先前还担心这是个家中宠坏的孩子,此时见她人虽小,言行却十分约束,想来不是什么调皮之人,满意道:“今日便去读书吧。”
陈b在一旁道:“小姐不必担忧,住处已经安排好了,东西也搬进去了,今日就可在书堂住着。”
王教谕起身掸了掸袍子,拱手道:“管事自便吧,我先行一步,稍后将余b送到院里便是。”
她走后陈b低头看清平,感觉她情绪有些低落,轻声问:“怎么了,不想上学吗?”
清平摇摇头,她只到陈b肩膀,只要低头,陈b就看不到她的脸了。清平想了一会,问:“我要一直住在书堂吗?”
陈b眼神看着她眼神复杂,最后蹲了下来,按住清平的双肩道:“书堂很安全,你不必担心。每月休沐会有人来接你,不会一直让你呆在学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