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需讨王夫人的欢心。
想到这里,探春就咬牙上前,道:
“老祖宗息怒,这事又与太太什么相干?”
她往地上一跪,口中道:
“老祖宗想一想,大老爷要收屋里的人,太太如何知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
“莫说不知道,就算真知道,大伯子和小婶子,也只推不知。”
这话本不必说,但探春还是选择说透。
大伯子和小婶子之间,要避嫌。
这是人伦常情,可避瓜田李下。
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二房的人。
王夫人不动声色,但在心中也记了探春的好。
探春这话入情入理,贾母自然不能再骂。
她目光微凝,看着跪着的探春。
心中反而对她满意几分。
半晌,贾母才叹了口气,道:
“去把大太太请来!”
外边的鹦哥应了一声,忙过去喊人。
她一直在门口听着里边的动静。
听闻人已经走了,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这边贾母态度放缓,对躲在一旁的宝玉道:
“宝玉,我错怪了你娘,你怎么也不提我一嘴,就看着你娘受委屈?”
她本就是借机敲打一下王夫人。
再说,错怪就错怪了。
又能如何?
她的辈分在那,王夫人只能忍着。
这时她拿宝玉说话,自然也有其深意。
果然,贾母的话一出,王夫人不由多想了一些。
贾母素来喜欢宝玉,若是宝玉为她说话,贾母也不会怪罪。
可她是宝玉亲娘,最后却是探春这个庶女儿帮腔。
一时王夫人也忍不住心凉。
好在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贾母故意的。
宝玉的性子本就这样,定然只是没想到这些罢了!
宝玉不知这话的深意,见气氛缓和下来才敢说话。
他朝贾母笑道:
“我偏着娘说大爷大娘不成?通共一个不是,我娘在这里不认,却推谁去?我倒要认是我的不是,老太太又不信。”
宝玉也是急中生智,这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
话里话外,和谁亲谁近不问可知。
王夫人一听,心中也好受些。
贾母见此,还不肯罢休,又朝宝玉笑道:
“这也有理。你快给你娘跪下,你说太太别委屈了,老太太有年纪了,看着宝玉就罢了吧。”
宝玉听了后忙走过去,便跪下要学一遍。
王夫人自然不敢承他的礼,忙笑着拉他起来,道:
“快起来,快起来,断乎使不得。终不成你替老太太给我赔不是不成?”
宝玉听说,又一脸讪讪的忙站起来。
这边婆媳已经过了几招,主角却将将才到。
邢夫人一进屋,就见所有人都看着她。
心中正自疑惑,就听贾母怒道:
“你还知道来?我听见你替你老爷说媒去了?”
邢夫人一听说媒,就知道是鸳鸯的事。
“你倒也三从四德,只是这贤慧也太过了!你们如今也是孙子儿子满眼了,你还怕他,劝两句都使不得,还由着你老爷性儿闹。”
她被训得满面通红,连忙回道:
“我劝过几次不依。老太太还有什么不知道呢,我也是不得已。”
贾母知道她性子愚拙,只会听话,便冷笑道:
“他逼着你杀人,你也杀去?”
说着,忽地将话题转到王夫人身上,道:
“如今你也想想,你兄弟媳妇本来老实,又生得多病多痛,上上下下哪不是她操心?”
“可你有了清闲不干正事,给你爷们保媒拉纤?”
这踩一捧一的手法极为纯熟,可王夫人却像没听到一样。
“鸳鸯那孩子心细些,我凡百的脾气性格儿她还知道些,也并不指着我和这位太太要衣裳去,又和那位奶奶要银子去。”
“所以这几年一应事情,她说什么,家下大大小小,没有不信的。”
贾母才又说了两句鸳鸯,却话锋一转,又说起了王夫人。
“所以不单我得靠,连你小婶和她媳妇也都省心。
邢夫人心里极为不服,可也不敢顶嘴。
只使劲点头,能诺诺称是。
“我有了这么个人,便是媳妇和孙子媳妇有想不到的,我也不得缺了,也没气可生了。”
这话多少又是敲打王夫人和李纨,说她们总有想不到的。
“你老爷要什么人,缺钱使了,和我说!我这里有钱,叫他只管一万八千的买,偏偏打起了这小丫头的主意!”
贾母是什么人?
贾赦那点心思如何能瞒过她去?
只一听没找自己来求,就是有别的想法。
而鸳鸯能涉及到的,无非她那点私产。
因此绕了一圈,贾母终于说到了正题。
“这会子你们把她逼走了,是嫌我老婆子死的晚吗?”
邢夫人不解其中深意,王夫人却是被点醒了。
只是这次遇到了正主,贾母又是盛怒。
屋里可没人再敢帮着说话。
只王夫人心中一动,等贾母发泄完了,正喘粗气的时候才上前。
她轻抚贾母背嵴,口中劝道:
“老太太息怒,大太太也是一时湖涂,毕竟大老爷是正头主子,想要一个丫鬟罢了。”
说到此处,她朝身边王善保家的道:
“回头再找人牙多买几个送过去大太太屋里,大老爷也就不说了。”
她不能给贾赦送人,但给邢夫人身边安插几个却是无妨。
只是以邢夫人的性子,用不多久这些丫鬟可能就有收房的。
“如今鸳鸯不知老太太的心意,成了逃奴,想必也是走不远的,我这就让人追回来便是。”
王夫人想派人去追。
“哼!”
贾母冷哼一声,不满道:
“不用了,鸳鸯走了就让她走吧!”
她和鸳鸯终究主仆多年,如何不知鸳鸯的性子。
若是真追上了,没准还会害了她的命。
贾母余怒未了,冷着脸道:
“我这里还有琥珀几个,总不至于没人伺候。”
这就是她对鸳鸯最后的维护。
随后,贾赦也被叫去训了几句,却是不疼不痒。
只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恨得咬牙切齿。
贾赦还让人追查了几个丫鬟的去向。
但除了从花自芳那问出一点,知道是个出手阔绰的恩主。
其他也一概不知。
若硬要说,花自芳说来的婆子是金陵口音。
这让贾赦悚然一惊。
好在,又过了十几日后,再没人记起此事。
就连贾赦也无暇他顾。
因为,宫中传来消息。
这个消息让贾府欢庆不已,阖府上下都沉浸在喜庆之中。
那就是。
元春降下龙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