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和太后,王大人此次行事虽有些欠妥,但拳拳之心日月可鉴,臣觉得情有可原,且朝廷应该给予最大的支持!」
此言一出,百官之中不少人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在这幅模样背后,还暗藏着无数冷意。
当下便有人站出来,朝丹陛一拜,反驳道:
「楚国侯这是颠倒因果,王子腾擅启边衅,扰乱边地布置在先,先斩后奏,藐视朝廷在后!此等不分轻重,目中无人之辈,该当拿回来问罪才是!」
冯一博这几日都在府中守着宝钗,没到部里坐班。
就连和他住在一个府里的恩师李守中,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更何况其他人都知道冯府香火不旺,自然也没人会拿这样的事烦他。
而对于边地的事,他也有几分心理准备。
可即使如此,冯一博心中也难免有几分苦涩。
王子腾这次巡边,本就在他和陈勤之的敲打下,带着立下不世之功的决心去的。
想要立功,哪能毫无动作?
冯一博早就在等王子腾的消息,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形式得知。
刚刚听了侍班官员的宣读朝会议题,他就明白了。
王子腾这是准备来个大的!
成了,他就是大魏的李靖。
不仅能拿回王家的荣耀,还有大笔的奖赏等着他。
这都是自己当初答应他的,还有陈勤之在场见证。
败了,自己也得想办法在朝中给他擦屁股。
因为这次启复,正是自己一力举荐的。
可一旦王子腾失败,反对新政的人很可能以此攻讦自己。
到时候太后和内阁都会力保自己,他们就可以借机延伸到朝廷稳定层面,最终提出自己真正的诉求:
取消摊丁入亩。
政治,很多时候就是权衡和妥协。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能什么都要。
否则,很多人就会狗急跳墙。
以此为借口,影响夏粮的征收。
冯一博自然明白这样的利害关系!
可此时,他和王子腾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王子腾也已经出兵,就算他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而他此时能做的,就是尽快为出兵鞑靼找到合理的借口。
「这位大人此言差矣,大魏建国百余年,鞑靼各部一直是心腹大患,为此才有了九边。
但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一味被动防守,早晚会有疏漏的时候。」
王子腾之所以完全不给冯一博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来了一招先斩后奏。
很显然,这也是在对他此前的敲打和逼迫表达不满。
毕竟到了王子腾这个位置的人,不是能够轻易拿捏的。
此时的冯一博,就吃到了苦果。
同时,这也是在考验冯一博,是否真的有这个能力,给予他想要的。
如果能摆平这次的事,至少说明冯一博有资格在朝中做他的后台。
或者更恰当的说,是有资格和他合作。
如果连这件事都摆不平,那王子腾还不如趁早回去养老。
不然最后不过是白忙一场。
「别的不说,只说前两年鞑靼入寇,就连京郊百姓都被劫掠一空,这可是天子脚下啊!数个州府就这么毁于一旦,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冯一博提起的入寇,正是景顺帝在铁网山秋狝途中遭遇的那次。
也就是冯一博和元春春风一度的那次。
所以元春听到这里,脸腾的就红了。
好在她整个人隐藏在珠帘之后,并没有人看到。
「其实朝廷一直都知道,鞑靼各部是否寇边,除了一些他们的内部原因,还有天气原因。」
大魏对鞑靼各部并不是一无所知。
作为大魏防备最多的敌人,不管是龙鳞卫,还是兵部,都搜集了很多他们的信息。
鞑靼各部寇边,主要有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冒出一个强大的部落,胁迫其他部落一起过来抢掠。
另一种,就是天气原因,逼得他们活不下去,只能通过来南面抢掠获得生活物资。
「冬天不那么冷,他们就休养生息,熬过去之后就会壮大几分,可能就会出现一个强大的部落。」
「冬天寒冷,北地就更冷,尤其发生白灾,他们的牲口大量损失,就会集结成群,南下讨食。」
说到此处,冯一博微微转头,斜睨百官道:
「这次的冬天就是个暖冬,鞑靼各部目前并没有寇边的意图,但谁能保证今年没有强大的部落出现,或者年底的时候又出现才灾了呢?」
可惜的是,他的理论并没有说服群臣,他的眼神也并没有吓退别人。
见他痛陈利弊,说的都是鞑靼人的危害,那人又冷笑道:
「此言差矣,就算是侯爷说的在理,那敢问王子腾大人为何不事先汇报?此举置兵部于何地?置内阁诸公于何地?置太后于何地,又置陛下于何地?」
一连几问,都是抓住王子腾先斩后奏不放。
不等冯一博回应,又有人跳出来道:
「不错!此举当治王子腾擅启边衅,藐视朝廷之罪!否则各地边镇有样学样,到时候大魏就要狼烟四起,腹背受敌,哪还能有如今这样安享太平之日?」
两人都是生面孔,但只看衣着和站位就知道是武将。
可冯一博闻言,却不屑一笑,问道:
「这两位大人应该没有带过兵吧?」
这两人的朝服都带着虎头,显然是四品的武官。
敢质疑冯一博,肯定不是新贵。
不问可知,应该就是开国一脉的人。
四品的武官,在开国一脉算得上中层,按理说是有机会带兵的。
可这两人的羸弱气质却出卖了他们。
细皮嫩肉不说,一个个还眼圈发黑。
一看就知道没上过战场,倒是经常去夜场。
正如冯一博所料,两人闻言都微微一窒。
没上过战场的武官,说起话来自然不硬气。
作为上过战场的上官,冯一博决定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战争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机会稍纵即逝,王大人领巡边的差事,到了那边已经入冬,若是来回上奏批复,怕是都要开春了!」
两人对视一眼,正不知如何开口,又有一人出列朝丹陛一拜,道:
「楚国侯怕是记错了,王大人是秋天去的。」
这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似乎对上冯一博有些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