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啾啾消失的第一个冬天, 公司上下仿佛也进入了寒冬期。
不知是不是错觉,之前笑笑闹闹的氛围消失不见,就连平日里总是爱开玩笑的涂总也是经常性地板着脸, 不再像往常一样明晃晃地跟在秘书身后, 即使他们两人已经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老孟多次私下找过涂南, 想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得到的都是涂南不确定的回答。
阮啾啾的那间办公室还保留着, 办公室里的摆件纹丝未动, 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老孟隔三差五会带一些保平安的符挂在办公室里,办公室里已经挂得满满当当, 看起来有种吉庆的滑稽, 只是祈祷平安的人依然没能回来。
平安夜。
程隽像往常一样工作结束, 坐在办公椅上,不知是发呆还是沉思。
原以为阮啾啾不在身边的程隽会像以前一样不把身体当回事,不会照顾自己。大家都没想到每一次的雨雪天,他都会记得换上外套, 三餐规律地在食堂解决, 爱惜身体, 独来独往, 寡言少语。
在没有遇到阮啾啾之前,程隽也是这般沉默,那时候是懒得说话, 而现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已经无话可说了。
有时候他们真怕他憋出病来。
但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劝得了程隽, 唯一能走入他内心的人正是令他如此麻木的罪魁祸首。
“老板,你不回家么?”傅子澄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平安夜, 涂南跟秘书出去玩,焦樊飞到美国去找安柔,唯有他凄凄惨惨,却看到空无一人的楼层中,唯有程隽还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的询问出声,过了好一会儿,程隽才迟钝地瞥了他一眼:“嗯?”
“我是说,你不回……回家么。”
这句话一出,傅子澄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对于程隽来说,空荡荡的房子哪里还算是家。别说程隽,就连他自己也有些难过地别过脸,只知道小声说对不起。
程隽默然地站起身,在傅子澄的注视中,拿起外套披在肩上,默默地出了办公室。司机还在停车场等着他,每日机械式的上下班,几乎不需要睁眼睛,也能熟悉地记着每一步该踩在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太无聊,他甚至数过从办公室到停车位需要多少步,下车回到家又需要多少步。
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约莫也便是这么长久了吧。
鞋子踩在楼梯上,一步接一步,空荡的楼道响起脚步的回声。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往日一样慢吞吞地上楼梯,就在这时,只听到细微的“啪”地一声,楼道霎时间陷入黑暗。
他的脚步僵在原地。
黑黢黢的楼道中,死寂的沉默。
程隽一手紧紧握住扶手,他的背挺得笔直,黑暗中的面容模糊不清。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里,他屏息凝神,紧张到落在扶手上的手指都在发颤。
“&38;……是你吗。”
身后久久无人回应。
这时,楼道里有人走出门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多了起来,有人说是这一片小区都在停电,过会儿便好了。
正说着,楼道的灯骤然大亮。
程隽站在原地半晌,仿佛身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边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过头。
空荡荡的楼道,什么也没有。
他抿着唇,手上松了力气,拽着扶手的栏杆,缓缓蹲下去,头埋在膝盖上。
楼道的灯明晃晃的,甚至有些刺目。
两个世界运转的时间完全不同。另一个世界已经要度过大半年,而这一边,阮啾啾只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
她怀揣着即将回去的希望,踏进网吧的大门。
一分钟后。
阮啾啾遇到人生最艰难的事情。
那便是——没钱。
手机用不了支付功能,浑身上下没有一毛零钱,当她浑身上下掏了个遍,和网管大眼瞪小眼维持着死寂的沉默之后,阮啾啾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耳坠给当了。银质的耳坠,多多少少还是值一点儿钱吧。
正在她犹豫之际,网管小哥幽幽地说道:“像你这种女孩子,我见过很多,一般都是毫不留情拒绝,毕竟我工资也不多。”
阮啾啾:“?”
“但是,像你这么直率不做作的女孩子,我还真是头一回见。”他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别说包月,包年都行。我给你选个最好的位置。”
阮啾啾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对方似乎是把她当成过来免费蹭上网的小女生。
“等等,我的意思……”
“不用多说了!”
对方背着她潇洒摆手:“对你这种会呼吸的女孩子真是把持不住。”
阮啾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真是,要求很低啊。
网管小哥帮她开了机子,角落里位置还不错的电脑,正好跟一般打游戏的男生离得远远的。她正要说感谢,肚子忽然咕噜噜地一声,两人之间又陷入死寂一样的尴尬。
阮啾啾:“……”真的不是她的错!
网管小哥幽幽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美团外卖:“说吧,吃什么,麻小配啤酒我也掏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