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就这样多了几座孤坟。
佛与魔,隔着坟墓对视。
秦晓川起身擦掉手上的泥土:“走吗?”
独孤遗恨保持沉默,掉头向寒月江走去。再度回到船上,他主动丢给秦晓川一坛酒。黄昏又至,油灯点起。独孤遗恨看着对面霸占了一处地方,坐得四仰八叉的秦晓川,脑海里也许一瞬间闪过一句话:奇怪的人……
却不知在秦晓川的眼里,独孤遗恨本身非但奇怪,也很有趣。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慢慢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剧情,记忆定格在不久之前公开亭悬挂的诛天的头颅上。
乌篷船就在这时一震。
独孤遗恨似有所觉,蓦然闪身出去,再回来,怀里已经多了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人。那是一名白发嘴唇乌青的女人,身上除了江水之外还有鲜血,腹部的伤口被水浸泡一直在流血。
秦晓川抬手按住这名女子的脉搏。那边独孤遗恨已开始输入元气试图护住这名女子之心脉。但不知道是因为她伤势过重,还是已心死如灰。直到两人都相继脱下外衣帮这名女子保住体温,但她的气息还是一点一点微弱下去,直到后来也不再流血。
油灯安静地爆出一朵灯花。
独孤遗恨缓缓用衣袖,擦拭着女子额头上的冷汗。
时间慢慢流逝。在这荒郊野外,江心之中,又哪里能够寻来起死回生之神医?独孤遗恨不通医术,秦晓川失去妖心之后虽然保留了一部分自愈能力,但也无法再用血液替人疗伤。这名女子内脏早已被剑气所伤,而为了护住腹中不足月的胎儿,也已耗尽了所有力量。但失去母体,胎儿还能成活吗?弥留时刻,白发女子慢慢睁眼。
她伤在腹部,已伤极胎儿。之前还有一些动静,现在只觉腹部冰冷。
“多……谢你们……”
临死前还能得人救治,不至于成为江水中无依无靠的一缕孤魂,这似乎已是最大的幸运。白发女子视线模糊,从独孤遗恨身上转而看向另外一边秦晓川,却忽然错觉自己看见的是黑暗之中一团温暖的金光。一丝希望蓦然爬上已失神的眼眸,她拼死抬手:“救救……他……求你……”死亡的尽头,金光涌现,是传说中救人苦难的佛祖吗?
独孤遗恨不禁看了过来。
秦晓川低头,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衣袖。那只泡的发白的手终究无力松开,而白发女子那双透着期冀的眼也终究彻底失神,瞳孔放大。
死人没什么好看,甚至松弛的皮肤有点难看。但这名深夜从江水中捞起来的白发女子的容颜,却在秦晓川的心中记了很久。他突然抬手,掌心妖绿光芒一瞬,已反手握住了妖剑!
妖剑已彻底翠绿,剑如树枝,似有淡绿脉络从剑柄向着剑身延伸,脉络之终点便是妖心融合之处。他的妖心其实并未远离身躯,而是被封剑主用铸剑的手法和妖剑融为一体。本为同源之力,让剑中灵魂更为强大,也更加具有自主意识。
仿佛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妖剑震动嗡鸣,垂死挣扎,但还是被一剑捅入到女人的肚子里,稍微一划一挑,一团模糊血肉立刻被秦晓川摊开的外衣所裹住。
“公开亭在哪个方向?”
独孤遗恨抬手一指。
风吹过,油灯猛地一晃。船舱内已消失了秦晓川的身影。穷途末路,有人求救,救是不救?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