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小花不在四海第一家。

秦晓川扑了个空。风凌韵告诉他，这孩子可能是在众人围攻天策真龙的时候清醒的，之后紧跟着又是波旬事件，一时也没人去照看。数天前，定风愁突然来到，将人带走。那个出生不足一年却在生之力与时间的双重作用下长成十五六岁模样的孩子，用很冷静的态度面对了突如其来的亲生父亲，还用稚嫩的笔迹给救助自己的恩人留下一封信。

“是你将小花之事，告知了素还真？”风凌韵问。

秦晓川：“之前为了牵制定风愁，不得已泄露了此事。”有瀚海圣泉的力量作用，素还真的伤势并未显得很重，怕到时候无法让悦兰芳产生悔悟之心，因此两人商量后，决定抛出忘千岁之子这件大杀器。

他低头拆信。

‘义父：小花叩首。多谢您将我从母腹中取出，在梦中，小花多次回忆那日情景。请原谅小花冒昧称呼。您在我心中，无疑远胜亲父。如若有缘，小花希望能再见您一面。再见。’

字有些错漏，笔划用力，墨迹清晰。

从这封信里，可以看出几个信息。这孩子已经学会用文字，能记得自己出生时候的事，在这段时间里应该已经自学了不少东西，也许看似沉睡的时候，意识其实一直是清醒的，四海第一家里众人平时说话的时候好像也从不会太避讳……这有点不太妙。

“定风愁将人带走，这是第几天？”

秦晓川问。

风凌韵：“五天。你留下的关于忘千岁的坟墓地址，也已转交给小花。”

“我去看看。这项东西，烦劳你转交忆老，可以治疗欲苍穹身上的旧伤。”

秦晓川将包着阴阳双册的包裹丢下之后，转身离开四海第一家。后方二掌柜郭财临急忙抬手招呼，发现人已经没了影子：“哎，还有花姬姑娘留下的口讯……”

“下次再说罢。”风凌韵轻轻吐烟，凝视那道背影：“这次见面，总觉秦老弟情绪之中多出几分压抑。嗯……这是！”阴阳双册竟然在秦晓川的手中，看来训刀者不用在武林到处追踪一个无脸人了。欲苍穹身上存有昔日与阴阳师一战后留下的旧伤这件事，也是近日才知道，这些年来竟是将人误会了。

风凌韵：“唉，先走一趟步云崖！”

秦晓川则直接去了丽人湖。

一片湖光山色，十里云端倒影。这个地方是过去悦兰芳与忘千岁所隐居的爱巢。他本以为，定风愁应该会带着孩子回到过去居住的地方，现在看来一点人烟气息都没有。难道这对父子并没有打算将忘千岁的坟墓迁移到此地？

转身再往寒月江畔。这一次，秦晓川在江边孤坟处找到了结庐而居正在坟头栽种千岁兰的定风愁。定风愁依然是长发披肩手持竹箫，并未恢复成悦兰芳的打扮。也许是被剥掉脸皮之后，他更愿意去做亦真非真定风愁。

定风愁站起身，轻咳，衣衫上却有血迹，看绷带位置应该是腹部遭受重创。

“他人呢？”秦晓川问。

定风愁道：“当时他将吾带来此地，说希望能够拥有一个父亲的拥抱，然后刺了吾一刀……”用的还是四海第一家厨房里的切菜刀，创口很深很大，险些葬送了这位没有死在波旬手里的智者性命，“他，很聪慧。”

“也很早熟。”

秦晓川慢慢道：“而你，竟然无能将人留下！”他手一抬，剑风一道冲人削了过去。悦小花不在这里，想来是弑父不成功，转身就跑走。定风愁并未闪避，剑风在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是吾之过。”定风愁道：“你不要怪他。”

秦晓川：“……”他一点都不怪悦小花，这种事素续缘年轻的时候也曾干过，没准两孩子还能有点共同语言。

定风愁转身去看忘千岁的坟茔。荒草已被清除，兰花还未盛开。千帆过境再回首，只想念伊人旧日芳颜。可惜逝去的已回不来，有幸能留下的，却已不愿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