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越近,镇南侯府就越热闹。
平时都在隔壁的长公主府出入,这边的侯府就显得几分冷清,但现在,镇南侯府大门敞开,披红挂彩,热闹极了。
客院里住满了远道而来的宾客,送上丰厚的添妆和贺礼,亲朋络绎往来,云萝也没工夫再偷闲了,太子从瑞王府给她带来的那头鹿最终全便宜了郑虎头他们。
之后见面,赵三郎不止一次的刻意关注云萝的脸色,想要以此判断她是否已知晓了赵五娘和赵六娘对她的谈论。
但云萝那张脸,想要从上面看出她的心思,至少也要修炼到景玥那个程度,不然,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与她相处的久了,身边的人也都越发的不动声色,兰香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因为赵三公子的打量而露出丝毫异色,仿佛不知道他的打量,不知道两位赵姑娘对她家郡主的议论,更没有把那些话转述给她家郡主知晓。
赵三郎心情复杂,见云萝对他们与昨日并无差别,多少还是松了口气。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一月初五,天气越发的寒冷,尤其是太阳未升起的清晨,那寒风刮在脸上,似乎能把人的皮肉都给刮裂了。
镇南侯府昨日一晚上都未曾真正的安静下来,今日天未亮,从前门到后院的空地就已经被无数箱笼摆件占得满满当当,那张独占一整个院子的千工拔步床在晨曦中显露着它特有的光泽,如平地而起的一座华丽卧房。
它将会被拆卸后送往瑞王府,装进新房之中。
跟着这张床从江南而来的工匠已经整装待发,在一天之内拆卸重装,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今天为云萝送嫁妆的是长公主的八百扈从和老夫人精挑细选的几百侍卫,每个人都戴着大红抹额,腰上束着大红绸带,极大的缓和了他们身上的锐气,每个人看上去都喜气洋洋的。
天色逐渐明亮,宾客陆续上门,一路进府就是一路观赏嫁妆的过程,一声声的惊叹此起彼伏,皆都被长公主和卫老夫人的大手笔给镇住了。
有人与卫漓玩笑道:“这怕不是要搬走半座侯府吧?小侯爷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心疼。”
卫漓微微一笑,谁说他不心疼?他都快心疼死了好吗!
想到过了明日,妹妹就成了别人家的,从此与另一个人双宿双飞,为另一个家谋划操持,往后想要回一趟娘家都得经过夫家的同意,回得勤快了还要被人说闲话,他就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温大公子刚走过来就要被他身上的气息吓得转身而逃,抚了抚手臂上鸡皮疙瘩,他没好气的说道:“好你个卫逸之,刚一碰面你就给我脸色看,是不是忘了我们如今的身份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
叶蓁蓁没有亲兄弟,与叶氏本家不亲,又从小在温夫人身边长大,若不出意外,日后出嫁时还得他这个表兄来送嫁!
卫漓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温墨不满道:“你这话说的好奇怪,今日是咱浅儿妹妹的大日子,我若是不来,你才应该多问一句为何不来吧?”
“今日用不到你。”
“怎么,用不到你就连看都不想看到我?就不许我来瞻仰瞻仰浅儿妹妹的嫁妆?”
卫小侯爷今日心情不大好,没心情跟他斗嘴皮子,眼看着宾客来得差不多,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吩咐下去,准备送嫁妆出门。
金银玉器、古董字画、绫罗绸缎、家具摆设……一抬又一抬的嫁妆蜿蜒成一条红色的长龙,练武的汉子们步伐轻快,但他们肩膀上的扁担却弯曲成了一个惊人的弧度。
大到千工拔步床,小到一针一线,贵重如遗世孤本、稀世珍宝,寻常如锅碗瓢盆、绣花被面,甚至连棺材板都备上了。
金丝楠木的棺材板,排在所有嫁妆的最后面,寻常人连最小的那一块都抬不动。
上千个人抬着嫁妆招摇过市,在街上也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有好事者站在路边清点,数到后来却反而把他自己给数迷糊了。
“明日就是冬月初六,安宁郡主和瑞王爷的大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