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的是一个年近五旬或许是六旬的汉子,秦龙从他的脸上根本分辨不出他的年龄。
那汉子盯着黑影中的秦龙大量片刻,呵呵笑着说道:“快进来说话,外面山风大。”
秦龙笑笑走进了院子:“谢谢大叔。”
就着从屋子里透出的灯光那汉子才看清秦龙的模样,一边关着院门一边呵呵笑着向秦龙问道:“你是县里下来的干部吧?到李家沟的路可不好走啊,今天晚上住这儿吧,明天赶早走。别提钱不钱的,你们肯到李家沟去就是好干部,吃饭了没?今天你来巧了,今天我在山上套了一只小野猪,想着好长时间没打牙祭了,干脆让婆娘给煮了,一起吃点吧。”
秦龙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是县上的干部,我到李家村是有些其他的事情,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来的都是客人。”汉子哈哈笑着向屋里让着秦龙,大嗓门已经招呼了起来:“婆娘,来客人了,把地瓜烧打点来。”
屋里有女人的声音应了一声,可是秦龙走到屋里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应声的女人,想必应该是到小屋里去打地瓜烧了。
进到屋里,汉子客气的让着秦龙坐到摆在屋里地上的小桌子旁,冲着秦龙笑道:“把东西放床上吧,抱着怪累的。”
秦龙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除了面前这个只能算是地桌的小饭桌以外,屋子里只有一张勉强应该算是床的床。
床是用两排砖头搭了几块木板搭起来的,两床被子就放在床上,在床脚还放着一个粗糙的柜子,应该是木原色的,不过由于使用的时间长了,柜子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暗黑色,看来这个柜子应该是放些衣物什么的用的。
柜子上放着一台电视机,是那种在城里已经见不到了的大屁股电视机,是彩色的,不过看上去只有十四寸左右,电视中正在演着一部一看就是抗日神剧的电视剧,里面的小人看上去就跟画偶一样看得秦龙很不习惯,而且电视信号还不好,时不时的就歪曲一下,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片雪花。
除了这部电视机以外,屋子里就再也没有其他像样的电器了,像城里人早就已经习惯使用的空调、电脑、电冰箱、微波炉什么的,在这里根本连影子都看不到。
再低头看一眼饭桌,饭桌上只摆着一大盆野猪肉炖土豆,盆里几乎都是土豆,只有少的可怜的几块野猪肉偶尔在土豆堆中羞涩的露出来一些,还是被剁成了小小的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一小块一小块的。
桌上摆了四副碗筷,秦龙面前的一副碗筷碗中放着一个已经被人咬去了一半的蒸土豆,另外三个碗中放的也是同样的蒸土豆。
桌面上放着几块被啃过的骨头,秦龙敢对天发誓,他从没见过被啃得如此干净的骨头,每一块骨头上面不仅连一条肉丝都没有,甚至连骨头棒子都被人咬开,将里面的骨髓、汁液都吸出来了。
没来由的,秦龙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冲着正在殷勤招呼他的汉子说道:“大叔,别忙活了,我不饿,您只要给我安排个地方睡一觉就好了。”
汉子哈哈笑着说道:“到饭口了哪能不饿,多少吃点喝点地瓜烧睡觉踏实,来,东西给我,我先给你放到床上。”
说着话那汉子伸手过来就要接秦龙手中的骨灰盒。
怎么能把骨灰盒放到人家床上?
秦龙急忙躲过汉子伸过来的手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叔,我抱的是骨灰盒,放您床上不吉利,不过放到外面我又担心被野狗给刨了,实在对不起了。您要是忌讳的话我这就离开,随便找个没人的窝棚蹲一宿,明天一早我就走。”
那汉子果然把手缩了回去,盯着秦龙手中的骨灰盒看了一眼,望着秦龙问道:“你这是要去李家沟送骨灰盒?”
秦龙点了点头,他还真有点担心这大叔把他给轰出去,这荒山野岭的,在外面蹲一宿滋味肯定不好受。
汉子望着秦龙问道:“死的是李家沟的人?”
秦龙又点了点了。
汉子呼了口大气,望着秦龙说道:“李家沟的人我都认识,是谁死了?”
秦龙抱着老连长的骨灰盒望着汉子低声说出了老连长的名字:“李长青,您认识么?”
“李长青?”汉子猛的颤抖了一下,双手颤抖的向秦龙重新伸出了双手,眼中竟然蒙上了泪光:“小伙子,你能不能让我抱抱老连长,让我敬他一杯酒?”
汉子嘴一咧,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