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有支持李二爷的,也有支持年轻人的,还有的觉得两个意见都有道理站在中间摇摆不定的。
李家沟的人商量了一宿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李二爷有些不耐烦的敲了敲烟袋锅,冲着还在争执的人们说道:“都别吵吵了,老规矩,投豆。”
人们听到李二爷说出投豆马上停止了争议,纷纷点头附和道:“那好,咱们就投豆,等将来大林回来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秦龙不知道投豆是个什么规矩,他本来就欲言又止,此时感觉到李家沟的人马上就会对这个争议产生出结果,终于憋不住开口说道:“各位叔叔大爷大哥大嫂们,我不是李家沟的人,应该也没有发言权,我有个提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不过我感觉老连长肯定不想就这样躺在一个坟冢里。”
李家沟的人包括刘家坡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秦龙脸上,李二爷望着秦龙说道:“后生,你说。”
秦龙望着众人诚挚的目光坦然的开口说道:“老连长的一生都耗尽在这条通往山外的路上了,我觉得他应该更希望自己死了以后也能时时刻刻陪伴着这条山路。大家应该都知道周,总理最后的遗愿,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效仿当年的周,总理,把老连长的骨灰也洒在这条山路上,让他跟这条山路永永远远的融合在一起?”
这又是一个不合老例的提议,可是秦龙说出口之后却得到了好多人的支持。
李二爷皱着眉思索了半天,抽完了烟袋锅里的最后一口烟起身站了起来:“投豆,摆三个碗。”
三个粗瓷大碗摆在了老连长骨灰盒面前的供桌上,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陶罐走到每一个人面前,伸手从罐子里掏出一枚黑黝黝的不知名的豆子递到每个人手里,包括秦龙和刘家坡的那些人每人都得到了一枚豆子。
很公平,关于老连长的归宿,李家沟的人并没有将秦龙还有刘家坡的这些人排斥在外,仿佛是说,老连长是我们所有人的。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李二爷指着供桌前的三个大碗沉声说道:“第一个碗,埋在祖坟。第二个碗,埋在村口路头。第三个碗,把骨灰撒在那条路上。规矩我就不说了,开始吧。”
说罢,李二爷率先把自己手里的黑豆投到了第一个碗里,然后转身走到一旁拄着拐杖目视着众人,等待其他人投豆。
这个方式简单明了,或许这就是最原始的民主方式了,这种方式在李家沟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第二个人走上前,手伸到三个碗上空,左右摇摆的犹豫了半天,最后叮的一声,手中的黑豆落到了第三个碗里。
原本秦龙对老连长的归属没有任何发言权,而现在他却有了第一个支持者,秦龙竟然有了上前抱住那哥们啃一口的冲动。
更重要的是,投下这第二个豆的人就是那位刚才跟李二爷争执的最凶那个李家沟人,很显然,这个人是李家沟新生代的代表人。
第三个豆,投入了第三个碗。
第四个豆,投入了第三个碗。
……
秦龙的支持者越来越多,第一个碗里只有五粒豆,第二个碗里空空如野,第三个碗里已经装了半碗豆。
终于轮到秦龙他们这些‘外乡人’投豆了,秦龙冲着李二爷不好意思的点了一下头,迈步向前。
而这时李二爷却迈步向前挡在了秦龙前面,他冲着秦龙苦笑着摇了一下头:“后生,不用再投了。”
说罢,李二爷转身从第一个碗里摸出一枚黑豆,很郑重的放到了代表着秦龙提议的第三个碗里,转身望着面前的众人说道:“投豆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天也亮了,咱们一起送长青上路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似乎老天爷也在为老连长的离去而哭泣,天上竟然飘下了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
春雨贵如油,霏霏细雨如同羊毛一般挥挥洒洒,无声的滋润着世间的万物。
“后生,长青是你送回来的,你就送他最后一程吧。”李二爷郑重的将老连长的骨灰盒交到了秦龙手上。
秦龙无声的点了点头,抱着老连长的骨灰盒向那条山路迈出了第一步,第一把骨灰从他的手中挥洒了出去,在细雨中,灰白色的骨灰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那条布满了点点钢钎印痕的山路上。
秦龙仰天高声喊道:“老连长,一路走好……”
“老连长,一路走好……”
“老连长,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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