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捷,你今天不用守着了,明天早上你去从西苑外面的池子里捞一条三斤的大鲈鱼回来,妍妍爱吃。”
王传捷听到孔老的吩咐就应道:“老首长,那我先下去,等入了夜再来帮老首长把窗子关上。”
王传捷当了孔老十几年的贴身警卫,知道孔老最怕热,可是孔老却并不喜欢开空调,而是喜欢窗外的风自然吹进来,这西苑孔宅四周种满了钻天杨,所以风势并不大,但是秋来的微风却也不小,还能夹杂着几缕枣香,倒也舒爽。
王传捷离开孔老的房间后孔老坐在椅子上良久,才佝偻的站起身,扶着老梨木的拐杖。
不过站起身后,那脊背马上就挺的笔直,仿佛从来没有弯曲过,孔老的步伐有些蹒跚,这大悲大喜熬了三天,孔老还真是累坏了,只是孔老此刻并无半分睡意。
孔老踉跄但又坚定的走到柜子旁,打开这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柜子,这柜子并不是老物件,就是用普通柳木打造的,就算是放在寻常人家这种柜子怕也是早就淘汰不用了,这柳木柜子虽然有些掉漆,破旧,但却是一尘不染。
孔老的手才碰到柜门,停顿了片刻,好像是不忍心打开,又好像是在沉默着和柜子里的东西打着招呼,就这样过了半晌,孔老才拉开这老柜子。
只见这柜子里放着几乎半柜子的读书笔记,胶皮的本子封面倒还是光洁如新,不过里面的纸张早已经泛黄的不成样子。
孔老并没有去翻这些读书笔记,虽然这些读书笔记是孔老这半生时间一笔一划写下的,孔老拿起柜子最上面的一个木头盒子,这木头盒子的破损程度十分严重,表面布满划痕,还有一块黑黢黢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被烈火瞭烧过的痕迹,这一个木盒子此刻被孔老小心的拿在手中,岁月仿佛一下子倒转,回到了那个年代。
孔老小心翼翼的拿着这破损严重黑黢黢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随后又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一瓶装在一个白色玻璃瓶里的酒,这酒还没有打开盖子,不过却已经挥发的只剩半瓶,这种酒就是当时那个年代孔老常喝的酒,这酒瓶几十年下来瓶子里的酒虽然只剩一半,但在孔老打开瓶口的那一刹那,这酒香就流了出来,就光这味道就知道这酒还挺烈的。
孔老拿起一个玻璃酒盅,给自己倒满一盅,可是却并没有喝,而是爱怜的抚摸着这木头盒子。
孔老小心翼翼的打开这残破的木头盒子,只见里面有一个圆柱体的小石柱,小石柱的一侧有些发黑,这小石柱如果有老中医过来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捣药的杵,这杵发黑,显然是不知道已经捣过了多少草药,这药泥的绿色被这石杵侵染久了,就渗到了这石杵内部,把石杵的一头给染黑了,这黑色黑的发亮,不过在某种意义上说也黑的圣洁,因为这抹发亮的黑不知换回了多少生命的红。
这石杵的另一侧竟是一小搓发黑的头发,只是这头发并不是乌黑发亮,倒是有些毛糙糙的,可见这头发主人以前的营养状况并不怎么好。
孔老看着这头发一向严肃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个有些发傻的笑容,这发傻的笑容里满是爱怜和追思的神色。
孔老小心翼翼的把这一小撮有些毛糙,但却被精心扎在一起的头发攥在手里,轻柔的抚摸着,倘若时光有影子,那或许此刻流转瑾年孔老的手或许正爱怜的抚摸在这头发主人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