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P>
闹市街上,花灯摇曳,人潮涌动。</P>
远远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徒手撑地,连翻两个筋斗,一旁的父母随即拍手称赞,小姑娘站稳后展颜一笑,明眸皓齿,甚是可爱。</P>
但在她两三米处,一个灰衣汉子目光游移,总不离小女孩片刻。</P>
这时,凌空升起一阵烟花,绚丽璀璨,众人目光皆被吸引,包括小女孩的父母。</P>
灰衣汉子看准时机,两步并作一步上前,一把抱起小女孩,大手也随之捂在她一张稚嫩小巧的脸上。</P>
无声无息,瞬息之间,灰衣男子便隐没在人群之中。</P>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一位貌美女子眼中,只见她肤若美玉,气质清雅高华,眉目间隐然有冰冷肃杀之气,一看便知颇有身份。</P>
她的身后站着三位劲装打扮的随从,皆目光警惕,面无表情,与这俗世美景格格不入。</P>
早在灰衣汉子动手前,这位貌美女子便驻足,打量着小女孩,及盯上她的汉子。</P>
一个随从紧走欲两步上前拦下那汉子,被貌美女子喝止:“慢!”</P>
“小姐,那孩子……”</P>
“我们又非积善之人,不必插手,天命,即是人命。”她冷冷地说,抬头看向天上的烟花,“越是美丽的东西,越危险。”</P>
烟花燃尽,也仅仅是刹那间的事,而一个家庭却被改变。</P>
女童的母亲待烟花落下,低头含笑去寻女儿,却遍寻不见,夫妇二人立刻恐慌起来,见人就问,可哪里还见那个可人的身影?</P>
貌美女子轻哼一声,继续往前走,路过深陷巨大绝境中的母亲身边时,她的面容无一丝改变。</P>
当真是冷漠至极!</P>
再往前走,便是一条蜿蜒的河,河中泊着几艘船,船灯昏黄,映着清冷的水,煞是好看,隐约还有丝竹声断断续续传来。</P>
眼看一艘船舶即将穿过一个桥洞,貌美女子和随从们一个跳纵,瞬间落在了甲板上。</P>
船舱里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端坐在桌前,大笔挥洒,白纸黑字,洋洋洒洒。</P>
他边写边朗声吟道:“得意人生须借势,一朝荣光上云霄。”</P>
尾音未落,白光一闪,两把利刃把他的双手钉在了桌子之上,刀穿透手掌,他来不及惨叫一声便被其中一个随从扼住了脖颈。</P>
他痛的双目圆睁,肌肉抖动,血顺着手掌将黑色的大字尽数掩盖。</P>
貌美女子这才缓缓走进去,她在书生面前站定,阴冷的目光像蛇从她美目中爬出。</P>
她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得意人生须借势,一朝荣光上云霄!原来你就是周启,颠倒黑白,蛊惑世人的诗句就是从你这双手中流出的啊,哼!我竟不知文人无耻起来比万千兵马还厉害!你这双手可当真厉害,值得我亲自来取!”</P>
貌美女子的冷笑还在脸上,一把短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里。</P>
手起刀落,男子的双手瞬间被斩断,从他的喉中发出古怪的叫声,血喷涌而出,身体抖动几下,疼晕过去。</P>
女子背负双手,站在船边,脸上的悲愤凶杀之气令空气都冰冷下来,“烧了他。”</P>
她吩咐完,纵身一跃,回到了岸上。</P>
河中,整个船被火焰吞没。</P>
深巷,一处不起眼的房子里。</P>
刚才失踪的小女孩正蜷缩在角落里,她肌肤白皙,面如满月,目若秋水,灵动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几步远的灰衣汉子。</P>
她没有哭闹,四下打量着,开口说:“先生您放了我吧,我爹娘有钱,你找他们讨赎金,要多少都给。”</P>
她的声音稚嫩清亮,如玉珠落盘般好听,神态语言更是像模像样,像个小大人一般,任谁看了都心生怜爱。</P>
掳她来的汉子叫胡三儿,专营拐.卖妇孺之事,在人市圈小有名气,花楼、纨绔子弟、大户管家,黑道白道都认识些人.</P>
他面相大众,为人低调,肩膀一缩,隐在人群中根本不遭人注意,除了他那双阴郁的眼睛。</P>
还从没人叫他过“先生”。</P>
这个称呼让他一怔,笑着走到小女孩身边,柔声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P>
“程诺。“她脆脆的答。</P>
“你看我像先生吗?”</P>
程诺到底还小,不知眼前这位堆满和善笑容的大人在想什么,所以她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有些无措地望着他。</P>
胡三儿叹了一口气,收起笑,“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什么先生,小姑娘,你见不成你爹娘了,我也不会去问他们要银子,明儿啊,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P>
“哐当!”门被从外面踹开,竟然是貌美女子一行人。</P>
她进来后,也不理睬手握长凳的胡三儿,径直走到程诺跟前,俯身斩断她身上绑着的绳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抬起程诺的小脸。</P>
笑着轻声说:“拔掉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珠子!”</P>
程诺记得这个美丽的女人,她在灯市上见过,她被掳走时,这个女人冷冷地看着她求助的目光却不为所动。</P>
她是来救她的吗?</P>
可她一出口,说的话就让程诺大气不敢出。</P>
一声令下,胡三儿的惨叫声在深巷中久久盘旋。</P>
貌美女子拉着程诺走出深巷,她的手指柔软但冰凉,身上有若有若无的香气,走路目不斜视,侧颜美艳绝伦,气质无比高贵,比程诺平生所见之人都要好上一百倍。</P>
“属下不明白,小姐为何又出手救她?”</P>
“她的命,落在奸人手中,就成了我的了。”</P>
“小姐是想让她去无心阁?可是她是良家人,父母俱在……”</P>
“若我今日不救她出来,明日她就是花楼中的一员,亦或街头讨饭的流浪儿!有何不同?送她去蓉妈那里,过几日带她去无心阁!”</P>
那是程诺第一次听见无心阁这个名字,没想到会是她一生的烙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