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边境地带,杳无人烟。</P>
程诺一身黑衣,奔出数里,如风穿梭。</P>
月亮挂在上空,一个人影立在前方。</P>
程诺缓下脚步,那身影高大熟悉,似等候多时。</P>
“皇后可是要去大理国?”</P>
郑乾转过身,嗓音低沉如水倾泻。</P>
他垂首,望着地面,他算准了她会来,这个女人,一向任性随心,认准的事一定会做。</P>
大战在即,她无论如何也是要与那段若湛见一面的。</P>
他等了许久,她一来,荒凉之极的山道都似乎柔和起来,连风里都是她的气息。</P>
“郑将军既然知道,何必再问。“</P>
程诺的心不由的有些慌,竟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但她仍然沉声道。</P>
“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吧。“</P>
郑乾抬眸,月光下,一个黑色的身影是那样单薄,仅仅是一个女人!但她却比千军万马还能搅动他的心神。</P>
他自知道她做了皇后,便将那股岩浆般的热情猛地掩埋在地下,像是一座沉眠的火山,也许不是死心,但也不会再有念想。</P>
但这一眼看去,四周万籁俱寂,别无他人,他的手和脚有控制不住的冲动,他握紧了拳头,闭了闭眼,不再看她。</P>
程诺蹙眉,自知道郑乾没死后,她也是常想起在青天寨的时光,念着他的救命之恩,总想着有机会与他好好叙叙。</P>
此刻乍然相逢,她初时倍感亲切,可她更清楚此行的目的。</P>
见他挡着道,脑中便转着念头想如何摆脱他,心想跟他打一场么,也不一定能打赢他,讲道理更是不行,时辰耽误不得……</P>
夜色中,她眼眸一亮,冷声道:“郑将军,我是何人?”</P>
郑乾一愣,道:“皇后娘娘。”</P>
“那你还敢拦皇后的道?郑老大你如今已不是强盗头子,你可是大将军,应知道君臣有别,礼仪之道!“她朗声说着。</P>
郑乾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额头的青筋因她的话而暴起,这些,何须她刻意提醒?</P>
程诺急着赶路,虽觉察出他的异样,但也没多想</P>
她哪知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他的心里。</P>
趁他愣神,程诺提足边走,很快便隐在夜色中。</P>
白色的营帐中亮起点点烛光。</P>
杨灵柔声道:“皇上不必忧心,皇后娘娘出身江湖,武功高强,既与那大理国将军是旧识,说不准可以晓之以情,让他们退兵。”</P>
朱皓佑缓过神,扫她一眼,轻哼一声,不再言语。</P>
“皇上您刚收回兵权,应该高兴才对,不论有再多伤心事,总是有希望的,日子总是有喜有悲,我们可以边悲伤边希望,不能因为伤心事,就瞧不见开心的事。“杨灵又道。</P>
朱皓佑忍不住又看向她,他从未听过这样的新奇理论,听她说来,倒有些道理,为何人只会想不开心的事呢?</P>
这样想着,程诺私自出营的沉闷消散许多,轻叹一声,道:“夜深了,回帐里吧,以后,不可随意在军中走动。“</P>
“是。“杨灵施礼退下。</P>
大理城戒备森严,来回巡防的官兵不断。</P>
程诺趁隙跃过城墙,一掌击倒了一名士兵,换上他的衣服朝将军府而去。</P>
门一开,她便快速闪进去。</P>
段若湛正坐在桌前看书,起身看到程诺的一张清丽小脸,冷冷地望着自己。</P>
烛光被带进来的风吹的飘忽,如梦中一般。</P>
段若湛一脸惊讶,心中更有一丝丝的愧疚。</P>
那日,他眼看她要被狮子咬,他为了救静月,没有救她,她那日的神情,总让他心中不安。</P>
可当时的情形,哪容他细想?</P>
静月,是她的妻啊。</P>
看段若湛怔在原地,程诺道:“怎么?不请故人坐下么?”</P>
段若湛回过神,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轻轻唤了一声:“程诺,你坐。”</P>
程诺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壶酒,倒上两杯,递给段若湛一杯。</P>
“若湛,一别数载,你我又在大理城相聚,实属难得,还记得在天音寺时,我们每天吃斋念佛,清心寡欲,若湛更是菩萨心肠,看不得人们受苦,更是连蚂蚁都舍不得碾死,这些年,我时时想着,这世上怕是再难找像我段师兄这般心地善良之人了。”</P>
程诺脸上挂着笑,喝下一杯酒,缓缓说着。</P>
段若湛轻笑一声,“我记得那时的程诺却是疾恶如仇,心直口快。“</P>
程诺低头,摇摇头,再抬首,艰难开口道:“若湛,你知道战争打响意味着什么?无数将士死去,生灵涂炭,劳民伤财,你该知道,京都兵力强大,大理国势必难挡,到时、到时若是不降,定是一打到底,若湛不必让大理国的将士送死。”</P>
“程诺未免太小看大理国,我们未必会败。”段若湛轻声道。</P>
他的神情一向寡淡,但一直是温文尔雅的,程诺此时却看到了悲苦和忿恨之意,是因为静月的失踪么?</P>
“十万兵马对战五万,如何胜?”</P>
“兵不在多,在精,况且,我们已做好战到最后一刻的准备。”</P>
程诺站起来,皱眉问:“你非要如此么?“</P>
“皇后娘娘,你不必再做说客,你没见过大理国的百姓无辜被杀的场面,你不知道边境的百姓被逼的四处逃窜的惨状,战争不是我们想要挑起的,投降了又怎样?去给京都俯首称臣么?“</P>
程诺望着段若湛有些激动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那个总是风轻云淡的若湛,变的这般陌生。</P>
“如果结局还是一样呢?非要让这五万条生命枉死么?若湛,审时度势不好么?你既知我是京都的皇后,就知我可给你和你的将士最好的出路,还有大理国,除了像京都称臣纳贡以外,还与之前是一样的,大理国本是京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