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内,国泰民安,昔日繁华景象一夜重来。</P>
君君臣臣,一代又一代。</P>
高堂之上换了人,权贵变迁,但与百姓世情来讲,那更迭时的血风腥雨好似阵痛。</P>
城墙贴着告示,为圣选秀纳妃。</P>
京中大户百官,年满14至16岁的女子,皆可参加。</P>
据说,新帝年轻有为,眉如墨画,面如傅粉,丹凤眼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P>
有稀世俊美之貌,性情亦乃至情至性之人。</P>
选秀一起,惹得满城春心浮动。</P>
如花般的女子进了宫,个个将一颗少女心,捧着,端着,盼着,望着,只待那天下最尊贵的男人。</P>
等着临幸,等着获宠。</P>
……</P>
选秀后的初夜,朱皓佑伸出手翻了翻宫人端来的牌子,好看的眼睛动了动,怔着出神,就如有座山要爬,有条河要涉,山河过尽,就真的远离了过去。</P>
从此,过去无忧明媚的日子,过去的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P>
他曾经,那样喜欢过一个人,想陪她吃遍世上最好吃的美食,陪她踏雪寻梅,游遍塞北江南,一起看日出东升,一起坝上骑马射箭,要让她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最自由自在的皇后。</P>
那个他愿付出真心的女人,再也不会回来了。</P>
他的皇后,已殁了。</P>
可是,那个与他谈天说地,饮酒作乐,潇洒有趣的面孔,总是在脑中浮现。</P>
她笑意盈盈,脆声唤他,小佑子,跟姐姐走,他便巴巴地追上去,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欢喜。</P>
他情不自禁地表明心迹,“我便是喜欢你了,程诺,我、我心中现在全是你的影子,甩也甩不开。”</P>
而她语气波澜不惊:“小佑子,你程姐姐没有嫁人的打算,你不要喜欢我,我俩好好做兄弟,一块喝酒吟诗,岂不更好?“</P>
那时侯,虽未与她在一起,日子也是快活的……</P>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P>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P>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P>
朱皓佑屏退众人,独自踱步到长喜殿。</P>
空荡荡的殿内,还是之前的模样,她的衣衫,珠钗,在烛光下沉默无言。</P>
铜镜泛着光,无人对之贴花黄。</P>
他脚步沉重,心中痛楚难当,想呐喊,想质问,想要挽住那双手倾诉思肠。</P>
朱皓佑清俊的脸满是苦楚,他微张着嘴,轻喘着气,有许多话在口中辗转,在心头冲撞……</P>
程诺,你不要走啊……</P>
此时的他,已不是青天白日里那个威严不可一世的圣上。</P>
他是万般无奈,无人可诉的朱皓佑!</P>
“陛下。”</P>
声音清凉如水,从身后传来。</P>
他猛地转身,暗淡的光下,他的神情惶惶孤寂。</P>
“虽是春日了,夜里也是凉的,陛下穿得单薄,要早些歇息了。”</P>
杨灵轻轻走到他身边,为他披上一件外衫。</P>
朱皓佑蹙眉,神情冷酷起来,</P>
“灵婕妤,你好大的胆,朕记得吩咐过,未经允许,不许人踏入这里半步。”</P>
杨灵不疾不徐跪下,仰着头望着他:</P>
“陛下,即便是被您责罚,臣妾也要挂心您的龙体,您的悲喜,您寝食难安,臣妾也辗转难眠……臣妾来的路上,见宫内的柳枝抽芽,待得数日,御苑定是春光明媚,这冷冬终是过去了。“</P>
朱皓佑看着她,面色清冷,又似乎没看她。</P>
杨灵轻轻拉拉他的衣角,晃了晃,轻声道:</P>
“陛下,今日是新晋秀女入宫,臣妾今日瞧过,都如花朵一般,她们入了宫,便把身心交给了陛下,为国为私,陛下都应去一趟的。“</P>
“日子总是往前过的,灵儿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惨死时,灵儿也想随他去了算了,可如今也活得好好的。陛下,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您要怜取眼前人啊。“</P>
朱皓佑俯视着她,深深呼吸了口气,“地上凉,起来吧。“</P>
杨灵起身,并无再言。</P>
良久,朱皓佑低声问:“灵儿,你觉得朕好么?”</P>
杨灵微微一笑,走上前轻握着他的手,</P>
“臣妾喜欢陛下,陛下自然样样好,哪里都好,这世间人和物,即便是金元宝,也不是人人都欢喜的,比起寻常男子,陛下您不知被多少人奉若神明,陛下,您是灵儿的天和地啊。“</P>
“可朕喜欢之人,却不喜欢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