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便是长城境内了。”
出了树林,粗狂的汉子拉住了马缰,停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三名捕头也都跟着勒住了马。
抬头望去,远处一道依山脉而建的高墙出现在四人眼前。
“头,回去吧,咱们追到这也算是尽职了,犯不着因为一个面都没见过的逃犯和长城守卫军打交道。”
最年轻的捕头解开随身带的水壶喝了一口,言语中有些打怵。
“对啊,头,咱们现在已经到了长城境内了,若是追究起来,咱们算是坏了规矩了。”
为首的壮汉踌躇了一下,不远处的树林中闪出一队骑兵,约摸十五六人,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三四的男子。
“干什么的。”骑兵首领喝声问道。
四个捕头紧张起来,眼前的骑兵身着不一,手中的武器有刀有枪,看起来像是截道的强盗。
但是他们知道,这群人绝不是什么强盗,而是守卫长城的长城守卫军。
长城境内不可能有强盗,因为这里有比强盗还凶残的存在。
“大人,我是云州的捕头,追拿逃犯到此处,还请原谅。”捕头姓赵,名瑞,常年练武,祖上三代都是云台州的捕头。
云州有句话,叫做赵不管,官不传。
赵瑞虽不是官,但是因为世代经营,云州的百姓都知道,衙门里高堂上坐着的那位,说的话不如骑着马的赵捕头。
“你们已经过界了。”对面骑兵首领下了马,指着赵瑞背后的树林道:“那边,大炎。”而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这里,长城境内。”
赵瑞赶紧下马,从马上掏出一个包袱,快步走上去,递给了年轻人。
“大人恕罪,卑下不是有意闯进来,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包袱递给了年轻人,年轻人接过来,随手扔给一旁的随从。
“下不为例。”
赵瑞如蒙大赦,道了谢,转身快步上了马,四人又抱拳道谢,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旁人常说长城守卫军都是各国最凶残的要犯,我看也不过如此。”年纪最小的捕头笑着说道。
赵瑞也有些意外,平日里听惯了关于长城守卫军的凶名,今日一见,大失所望,想到刚刚交出去的银子,不由的有些心疼。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是人,这法子到哪都好使。”一旁的捕快跟着说道。
赵瑞一听这话,更加心疼自己那一包银子。
银子本是今天收来的各商铺的月钱,还没细算多少就便宜给了别人。
对方虽然凶名在外,但自己终究是云台有头有脸的人物,从连山到葫芦峡的守卫军粮草基本上都是从云台州买办的。
负责买办的孙家粮铺的老李头不止一次喝多了酒吹嘘自己自由出入长城无人敢管。
一个见了自己大气都不敢喘的掌柜尚且敢说这种大话,自己堂堂云州的捕头见了长城守卫军直接灰溜溜的走了。
赵瑞越想越窝囊,旁边的三个人还在说着长城守卫军不过如此的话。
他转过头看向说的最欢的年轻人,张开嘴,刚想呵斥。
只见一支羽箭穿透年轻捕快的胸口,而后噗噗两声,另外两个人的胸口也都被羽箭穿透。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胸前一阵刺痛,低头看去,一把长剑剑头沾着血,出现在自己眼前。
“规矩就是规矩,再多的钱也改变不了你们破坏规矩的事实,坏了规矩,就得接受惩罚,不然哪里来的长城守卫军。”
那个骑兵首领的声音出现在赵瑞耳边,随后他只觉得胸口一动,长剑被骑兵首领拔了出来。
骑兵首领收好了箭,命人把四人的马牵走,而后又将四人的尸首扔到了树林外。
首领抬头看了看树林外的大道,叹了口气,
“刘正。”他叫了一声。
身后一个骑兵走了过来。
“伍长,您叫我。”骑兵下了马,这是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浓眉大眼,很精神。
刘正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伍长,恭敬的站在一旁。
伍长将背上的长枪杵在地上,身子倚着一旁的树干,打着哈欠说道:“我记得你是凉州人。”
刘正点了点头,他是北凉人,他的家族在北凉算得上是名门望族。
朝堂之上,刘家也是有些话语权的,刘正的叔叔还是大炎左相得意门生。
只是可惜,刘正因为与父亲的小妾有染而被逐出家族,挨了三十板子被送到了长城守卫军里来。
来的路上,刘正染了风寒,若不是眼前这位伍长照顾,只怕此时刘正已和刚刚坏了规矩的四位一样了。
“伍长是哪里人?”刘正点着头,笑着问道。
伍长哈哈一笑,道:“我?我是长城人。”
“这样说,那我也只是以前是北凉人,现在也和伍长一样,都是长城人。”
“来这里半年,别的没学会,油嘴滑舌可学了不少。”
刘正嘿嘿直笑,道:“我这油嘴滑舌可不是来到这学的,而是天生的。”
“也是,要不然怎么能勾搭上你爹的小妾。”伍长漫不经心的说着,刘正并没有生气,在长城守卫军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刘正这样的事,连让别人拿来当笑料的资格都没有。
刘正嘿嘿的笑着,没有说话,原本他以为来到这里是来到了地狱,但随后他才发现,这里,对于他来说才是天堂。
因为这里有自由,在这里你可以说任何话,不必担心说了错话得罪了谁,惹恼了谁。
就算得罪了别人,又能如何,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满城穷凶极恶的罪犯,每年三成死亡率的长城守卫军更糟糕的地方?
伍长拍了拍有些入神的刘正,尸体已经埋好,该接着巡视了。
他们已经出来了十天了,后天日落的时候他们要赶到葫芦峡,接替那里的守军。
从连山出发的时候,下着大雨,一行人走了六天泥泞的山路,按照正常来说,整个巡视路途只需要五天,然后在葫芦峡驻地驻守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