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静说到这里,梁俊不以为意,更让他感觉有些对牛弹琴,气道:“人家那是怕现在算账,你就真反了,毕竟现在你在雍州,天高皇帝远,又顶着太子的名号,手下有粮有人,雍州官员又刚上任不久,根基不稳。朝廷害怕逼急了你,你若真挑起来反旗,刚平定的河北道和江南道再反了,更不要说山蛮人突破长城了,此时朝廷更不敢把你怎么样。都等着你回去,给你拉清单呢。”
梁俊听了,看着刘文静露出一丝鄙夷,道:“怎么,你怕了。”
刘文静学的就是用谋士计,天生就是在各大势力之中走钢丝的人,如何会害怕?
听到梁俊这样一说,冷声一哼,以表达自己的态度。
梁俊道:“我杀况让,你说况让是不是该死,他犯错在前,坏了大炎律,我杀他乃是名正言顺,谁敢说个不字?”
刘文静不以为意,也懒的哼哼了,梁俊接着道:“我当山贼头领,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雍州稳定?如今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不花一分钱,整个雍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山贼强盗全都下了山做了良民,这事朝廷那帮人谁又敢说什么?依着大炎律,老子还有功劳呢。”
刘文静皱了皱眉,感觉梁俊这种胡说八道还有点道理,细细想了想,还真是。
梁俊接着道:“你说我敲诈雍州官员?谁能作证?谁看到了?明明是马昌他们自愿捐出,我不要都不行,有马昌他们的亲笔签名的声明书在此,回到长安谁敢说个不字,老子嘴给他撕烂。”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张递给刘文静,刘文静有些意外,这是什么玩意。
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乃是说雍州官员为了百姓,自愿捐粮,与太子无关。
下面还有以马昌为首的大大小小雍州新任官员的签字。
“根据大炎律,这样做是一丁点毛病都没有的。”梁俊一把将那纸张夺过来叠好放在了怀中,冷哼道:“蒙骗商人捐粮更是没有的事,霍家商行和我签订了合约,日后丝绸之路重启,他们商行下的所有车队免掉一年内的过路费用不说,还有各种好处,怎么能是敲诈?这都是按照大炎律制定的合同,谁敢质疑?”
他说到这,又抖出一份合约来,刘文静想要伸手去拿,梁俊赶紧收回,道:“这都是商业机密,你不能乱看。”
说着将这合约贴身藏好,道:“至于七皇子,他试图谋害本太子,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只不过他乃是皇子,大炎律上并没有规定,所以我暂时把他关起来,等到回到长安再让三司定夺,有毛病么?”
刘文静一脑门子黑线:“他什么时候要杀你了,就算有过暗杀失败的经历,可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乃是七皇子所做啊。”
刚想出口反驳,可一想到梁俊这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他能说出这话,就算没有证据,现在估计也罢证据造出来了。
“可你杀常玉这事,总不能说是按大炎律来的吧,大炎律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的。像常玉这种级别的大官,要想定他杀头的罪,须得押解到长安三司会审之后才能定夺。”刘文静见梁俊侃侃而谈,有心和他抬杠。
梁俊冷声一哼,转头看向城门下,双眼盯着下面的灾民百姓,许久,低声问道:“文静啊,你看下面这些人,像是什么?”
刘文静一愣,这还是梁俊第一次这样叫自己。
他也恢复过来,走上前顺着梁俊的视线看下去,只见城门下灾民无数,排着长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只不过是蝼蚁。”刘文静想了想,虽然不愿意这样说,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极其罕见的露出无奈的神色。
梁俊听了,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道:“是,你说的没错,他们是贫民,是蝼蚁。当官的可以剥削他们,我们可以吃的比他们好,穿的比他们暖。走在路上,他们必须给我们让道。你问我为什么明知道那些事做了,回到长安会举步维艰,为什么口口声声大炎律,却还要杀了常玉。”
梁俊说到这,转过头看着刘文静的眼睛,正色道:“我刚刚说的那些,都不长久,我们若是想要生生世世都高他们一等,就要给他们希望。至少,在律法上,要让他们有希望,要让他们相信,恶人有恶报,而且正义不会迟到,所以常玉必须死。”
刘文静听了,愣了半响,点头道:“这边是商君所说的愚民之术,殿下能够明白这一点,这帝王之术算是入门了。”
他说道这,又有些疑惑,道:“既然殿下什么都明白,可为什么还要执意去招惹乡绅,要分他们的田地给这群灾民?不是自相矛盾么?”
梁俊看着他,刘文静也看着梁俊,想要听一听他的高论。
许久,梁俊转头看着天边,缓缓的道:“文静。”
刘文静此时也恢复了正常,拱手道:“学生在。”
“刚刚我说的那番什么给他们希望的话。”梁俊缓缓的道:“是忽悠你的,老子其实就是想让炎朝的百姓学会从精神和经济上武装自己,让你们这帮坏东西,以后永远也不敢去欺负他们。”
梁俊说着,终于憋不住了,露出一丝得意又戏虐的笑容:“虽然这条路很长,可是老子想试一试。”
刘文静心里强压住打爆梁俊脑子的冲动,咬着牙忍着。
只听梁俊又道:“只怕咱们不先打土豪,长安那边就要先打了。”
“你以为这世上,还有和你一样脑残的人么?”刘文静牙都快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