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将花捡起来,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随后要亲自给柳疯子插头上。
柳疯子见他行为举止不像是常人,眼神言语之中对自己颇为尊重,赶紧接过来道:“不劳公子。”
梁俊也不强求,把花递给柳疯子,道:“我见旁人戴花都是戴在头上,先生如何戴在胸前?”
柳疯子别好胸前花,听到梁俊问这话,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柳某人浪荡不羁,流连勾栏,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是贪图美色之徒。戴此花有个名堂,为的是时刻提醒自己。”
梁俊啊了一声,道:“愿闻其祥。”
“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戴花不摘花,摘花人可杀。”柳疯子干笑两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竟说不尽的寂落。
梁俊听了这话,心中舒坦了。
娘的,终于听到一句能听懂的了,不愧是大佬,说话就是有水平。
“嗯,有道理,风流不下流,先生当真是我辈楷模。”
梁俊虽然不喜欢语文,可对于古代诗词却喜欢的很。
只可惜喜欢归喜欢,能背下来的没有几首,全都是半段一句。
唐宋之中这些大佬,最让梁俊喜欢的,一个李白,一个苏轼,一个辛弃疾,一个就是眼前这位大佬了。
“让公子见笑了。”柳疯子面色红润,虽然喝了不少酒,酒量却好的很,见梁俊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心有戚戚焉,对他颇有好感。
梁俊摇头摆手,道:“能写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谁人敢笑话先生?”
周围的人听到这俩人的对话,直嘬牙花子,殿下怎么感觉比柳疯子还疯。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能写出这种千古流芳词句之人,如何能这般模样。
周进却皱了皱眉,想起平日里的一些传闻,感觉还真有点可能。
柳疯子摇头苦笑,心中有万般言语却无话可说。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奴仆,正是邓正家中仆人。
刚刚邓正安排他的事,他一件也没做好,此时迎着头皮进来,也不敢看邓正,只能进来低声道:“老爷。”
邓正见了他心烦,寻思:“不打憨,不打懒,专打不长眼。你还有脸进来。”若是在平常,早就大嘴巴抽过去了。
此时马昌等同僚皆在,邓正本着脸,沉声道:“什么事?”
那仆人赶紧跪下磕头道:“凤来仪凤姑娘求见。”
这场凤来楼大型义演晚会,凤来仪开唱三曲,压轴一曲,中间一个多时辰没她什么事,舞台交给凤来楼里其他姑娘。
柳疯子刚刚进来的时候,她看的清清楚楚。
别人不认识邓正,凤来仪乃是凉州风月场里的头号人物,放在今天,也是顶级流量花旦,她如何认不得邓正?
如今常玉身死,邓正这个凉州长史乃是实实在在的凉州二号人物,这样的人身着便服,亲自带着柳先生进了雅间。
那雅间被周进常年包下,寻常人谁也去不了。
今日又是长史,凤来仪刚刚演奏的时候,余光一撇,好似看到了马昌也在。
这样的阵势,凤来仪冰雪聪明,自然明白那雅间之中,宴请的必定是在凉州风头正盛的太子殿下。
凤来仪唯恐柳疯子不懂规矩,太子面前失仪,那可是死罪。
这边一唱完,自己一个人在后台着急,思来想去,一边派手下贴身丫头去搬救兵,一边换了便装壮着胆子去救场。
邓正看了看梁俊,梁俊瞥了一眼旁边还在扇扇子的刘文静。
刘文静上下看了看自己,道:“怎么了殿下?”
“凤姑娘求见,咱们是见还是不见?”
刘文静笑道:“佳人上门,岂有不见之礼?”说着收回扇子,昂州挺胸道:“小生亲自去请。”
梁俊不去管刘文静,看了看一旁的柳疯子,见他面色不改,对他更加佩服。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着容易,做起来可是千难万难。
这位大佬前世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名声,果然非比常人。
刘文静走出雅阁,柳疯子摇头叹道:“佳人如梦,如梦如幻。”
梁俊见他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知道他的心病所在,微微一笑,探过身,凑到柳疯子身边。
马昌看着直皱眉,太子怎么那么不挑,这疯子都臭成这样了。
“柳先生,庄周梦蝶也好,黄粱一梦也罢,旁人不知你,我可知你。”他声音低沉,周围官员见梁俊这样说话,知道是不想让他们听到,一个个赶紧侧身避嫌。
柳疯子浑身一阵,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原本浑浊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梁俊的手沾了沾他酒杯中的酒,放在柳疯子桌前,轻轻写了个“永”字。
柳疯子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给任何人说过自己叫什么,旁人来问,只说自己姓柳。
眼前这年轻公子如何能够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柳永瞪着眼,眼中又是激动又是惊恐,看着桌上慢慢消失的永字,又看了看梁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适何必曾相识。”梁俊见柳永这般模样,心中得意非凡。
老子终于也能抄诗装一次逼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位宋词大佬的面。
柳永如遭雷劈,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公子哥也和自己一样!
看着梁俊,又看了看周围人,探过身子,声音激动,低声道:“可是醉吟先生白居易白乐天当面?”
我特么!梁俊一脸黑线,忘了这首诗是白居易写的了,柳永是宋朝人,知道这诗。
“不,不是。”梁俊端起酒杯,尴尬的喝了一口。
得,自己这辈子看来是没有抄诗的命了。
“喝酒喝酒,这里人多眼杂,一会再说,一会再说。”梁俊咳嗽一声,柳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