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坦。
打从太子回到长安,好像就没有过好天气。
不是下雨就是下雨夹雪,甚至还夹杂着细小的冰雹。
难得今日里有个大晴天,虽然有些风,但穿厚一些还并不觉得很冷。
廖忠庭跪在赵府的后门,这是他跪在这里的第七天,如同以往一样,依旧没人理会他。
看守后门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从自己跪在这里,年轻人几乎一直是低着头。
如果不是有人和他打招呼时,叫他吴三他有反应,廖忠庭都以为他是一个聋子。
楚标坐在一旁,看着眼前一直跪在地上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时的摸着自己的脸,这世间还有这种神奇的事情?
眼睛一闭一睁,自己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似致命的胸口伤却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
如今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药和这种神奇的杀人技巧。
一连三天,他都坐在这里,想着这些变化,想着那个年轻人给自己说的话。
想着为什么换了一张脸,那个雍容高贵的贵夫人就会突然把自己拉到没人的地方脱自己的衣服。
一想到这里,楚标的脖子就开始红了。
毕竟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游侠的时候整日里就忙着劫富济贫了,压根就没往男欢女爱上面动过心思。
去了长城之后,更是被梁凤皇看中编为亲卫,日夜操练都唯恐让大统领对自己失望,又哪里有时间去想别的?
不过在长城的时候经常听那群亡命徒说这种事,说男女之事的美妙,还不止一次看到断了手的老孙头用自己仅剩的手伸到酒馆老板娘的怀里揉搓。
一想到这,楚标又不由的想起那贵夫人拉着自己的手抚摸的地方,柔软,舒适,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事物?
有同样疑惑的还有跪在他面前的廖忠庭,廖忠庭永远忘不了那种感觉,一想到那日的感觉,恍恍惚惚间就觉得来到了仙境一般。
楚标和廖忠庭浑身一哆嗦,满脸通红的四处张望,强迫自己不去想,当二人看到对方通红的脖子时都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楚标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抛到脑后。
那个神秘的年轻人说的话被他强行拉回脑子里。
“你要真心想帮助你家大统领,就接受现在的身份,就要在这长安城内沉下来,藏在这里,让所有人都忽略你,让所有人都以为长城的浪潮已退去。只要这样,当你那位大统领回到长安的时候,你才能给他最大的帮助,才能让八皇子看清楚这长安城里到底藏着哪些妖魔鬼怪。”
这些话在脑子里也就晃了一下,就被那位贵夫人带给自己的感觉所代替。
毕竟常言说得好,恩义久长不及胸前四两。
“你得罪了赵家公子爷,可知道么,你虽然是无意的,但是这罪责能怪公主殿下么,她是天仙一样的人,咱们只不过都是城门前的小兵,死了死了,谁能在乎。原说你能让公主这般,是你死去的爹娘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就是死了也值了,若是不想死,你就听我的,去请罪,就跪在赵府门口,就算赵家公子再恨你,也绝对不敢在他家门前为难你。”
“忠庭,要是那赵公子真心要和你为难,我便去找太子,只要太子发话,便是让你娶了公主又有何难?”
自家统领和兄弟张云起的话萦绕在廖忠庭的脑海中。
但是这些话在脑子里也就是晃了一下,就被那位天仙公主柔软的红唇所代替。
“喂,你跪着干什么。”楚标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想了,必须找点其他的事来做。
廖忠庭愣了愣,没想到这个人不是哑巴,他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楚标被逗笑了,道:“你自己不知道,还在这跪着。”
廖忠庭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得罪了你家少爷,我不想死,我家统领让我来这跪着。”
楚标此时才注意这个年轻人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下他,见他虽不是十分英俊,却长了一张忠厚的脸,十分的耐看。
虽然看起来一副受欺负老实人的样子,但双目炯炯有神,绝非一般人。
楚标少年时就行走江湖,可以算的上是阅人无数,又在长城待了这几年,眼力劲可以说是非比常人。
前些日子着了赵之韵的道,非是他楚标眼神不好,只能说这位赵大公子更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就连自家大统领不也被他瞒骗住,以为这位司鼓公子乃是一位忠厚老实的人。
楚标看着廖忠庭道:“我看你倒不是普通人,必然是在长安哪个衙门里高就吧。”
事已至此,楚标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按照那位神秘的年轻人给自己指点的路来。
好在楚标性子直爽,做事也不拖拉,决定了的事便是再难也绝不退缩。
此时既然已经是威武大将军府内仆人吴三的身份,那边认真当好吴三,就像那个年轻人所说,借着吴三的身份待在长安内,搜集一切可以帮助到自家大统领的信息。
等到自家大统领回长安的时候,便是他楚标建功立业之时。
打定了主意,心里也不像是之前那样迷茫,楚标看着眼前的廖忠庭,只觉得越看越顺眼。
“这位兄弟不愧是大将军府里的人,一眼便看出来我的身份,实不相瞒,我乃是敢当军里的兵卒,忝为建福门守卫。”廖忠庭憨厚的摸了摸脑袋,咧着嘴笑道。
楚标站了起来走上前,将廖忠庭扶起来,道:“你跪着也没用,我家公子都不在家,没人知道,走,我请你喝酒去,这么冷的天,你又跪了那么久,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廖忠庭犹豫不决,无奈楚标极其热情,将他搀扶起来。
“走了走了,大不了喝了酒你再来跪着。”楚标一听他是皇城守卫,有心和他结识,方便更快的掌握长安城内外的动向,连拖带拉,将廖忠庭拖走。
过了三道街是一个闹市,这集市不大,靠近南城兵马司,只要是从南门进长安的外地官员、商贩或者其他人等,都要来这里备个案,领个牌,临走时还得交回来,不然被城防守卫查到一律按细作处理。
因此这闹市中专有一群本地的闲汉聚集,一般初来长安的商贩或者寻亲访友的路不熟,三瓜俩枣的钱找个向导也划算。
楚标拖着廖忠庭进了酒馆,廖忠庭局促的坐了下来,道:“兄弟,我没钱请你。”说完羞的满脸通红。
楚标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道:“今日我做东,哪有你请客的道理。”
他在长安乃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年纪不大却早看淡了生死,加之早年的游侠生活,更是让他比一般人看的开。
如今也算是大难不死,那神秘年轻人虽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见他绝非等闲之辈,又像是与自家大统领亲近。
既然他让自己好生在长安城里待着,那自己便既来之则安之,若是真如那年轻人所若,有朝一日自家大统领回到长安,君临天下,自己也算是从龙之陈,封侯拜将不在话下。
有了这等心思,楚标对廖忠庭更加的热情,俩人这么一喝酒,什么烦恼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廖忠庭刚开始还放不开,三五碗酒下了肚子,脸上也泛着红光,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兵,往日里除了自家兄弟张云起外,谁拿正眼看他。
如今被公主临幸,嘴上虽然不说什么,旁人还来劝他如何保住小命,可是他心里却是美的很。
我廖忠庭贱命一条,有这般福分,就是死了也值得。
这几碗酒下了肚,平日里不好说的话都绷不住了,一改常态,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眼睛越发的明亮,手舞足蹈说不尽的神采飞扬。
楚标见他这副模样,更是吃惊。
这长安城内果然是龙潭虎穴啊,随便抓一个人都有两幅面孔。
廖忠庭这会分明就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哪里有刚刚憨厚木讷的样子?
“看来我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这人虽然现在只是小小的守门士卒,可假以时日绝非等闲之辈。”楚标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冒出这样一个年头,招呼的廖忠庭更加的殷勤。
好在这酒馆中人多嘴杂,而且多是周围闲汉,聊天打屁吹牛皮都是行家里手,这个说他天策府中表哥说天策府中最得宠的丫鬟勾引七皇子被秦王妃活活打死了,那个说陈帆陈神仙回来了,准备排今年将相榜和美人榜了。
天下大事似乎都在这间酒馆中决策一般,廖忠庭这种被公主亲一口的事根本不值得别人关注。